陈初却沉吟起来
其实,得知张人屠等人还在附近,对他来说是好消息。
若对方回了五十里外的玉泉山老窝,那才麻烦前往玉泉山需穿过朗山县县城。
这里毕竟不是桐山,带着大队人马在临县穿境而过,当地官衙知晓了定然不悦,说不得便会引起冲突。
见陈初忽然不做声了,曹飞有些着急,不由轻唤了一声,“陈都头?”
陈初似乎这才回神,悠悠叹了一声,道:“哎,我与曹兄、郭兄等兄弟一见如故,却见诸位哥哥饱受那张人屠欺压!”
陈初的声音渐渐高亢起来,“我这人生平最重一个‘义’字!哥哥受苦便如我自己受苦一般!既然那张人屠做事猖狂,我便帮诸位哥哥除了他,如何?”
“啊呀!”
曹飞登时起身,带着几位结义兄弟齐齐作揖,激动道:“若陈都头肯出手相帮,对我抱风寨恩同再造!”
“陈都头!此处可是朗山县!再说,那张人屠为人凶残,若折损了咱自家兄弟怎办?”
杨大郎立马劝阻道。
大宝剑惜字如金,长子实诚、铁胆呆萌能当捧哏的只有大郎了。
陈初豪迈挥手,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说只是”
说‘只是’时,陈初看向了曹飞。
曹飞连忙一揖到底,大声道:“陈都头,抱风寨往后唯都头马首是瞻,愿为都头驱使!”
“哈哈哈,自家兄弟,说甚驱使不是驱使的”
三月十七。
陈初返回鹭留圩。
自当天起,鹭留圩联防队忽然加大了训练强度,由以往的每日一个时辰操练,变成了每日早中晚三练。
便是在春耕正忙时,依然脱产全力训练。
训练内容也由以往的队列、打熬气力,变成了手持白蜡杆进击挺刺。
三月二十。
庄子内又来了许多生面孔。
张宝带了两伍精壮汉子,虽人人身着便衣,但携带的兵刃俱是军中制式朴刀。
西门发带来的人则兵器各异,口中‘黑话’不断,像是跑江湖的汉子。
而蔡家这边竟由整天像睡不醒一般的张伯带了七八人,皆作农人短褐打扮,当日来了庄子后在墙根下或蹲或站了一排。
看起来不咋样
已经知晓某些内幕的蔡婳却道:“我爹把家底都掏给你了!看见没,哪两个名唤张三张四的两兄弟,别看其貌不扬,水性极佳,功夫也俊。”
陈初往远处眺了一眼,看了看那名蹲在墙角啃方便面的黑瘦汉子,不由笑道:“张三?法外狂徒么?”
三月二十二。
经过几天临时抱佛脚的急训,联防队进击挺刺已做的有模有样,至少动作看起来很整齐。
“沈教头,训练的可以啊!短短几天便有了这般气势!”陈初很满意。
联防队总教头沈铁胆却面无表情的给陈初泼了盆冷水,“花架子,不中用。”
这联防队可是陈初下了大工夫、花了大笔银子才搞起来的,心里自然有些不服只等过两天,联防队能好好表现一番,给自己争口气。
当天傍晚。
鹭留圩联防队忽然接到命令,长子的第一小队、彭二的第二小队、周良的第三小队开拨。
由大郎、刘二虎两人亲率。
开拨前,没说任务没说目的地,只让大家回家脱了联防队的黑灰工装,换回了自己的便服。
同时,下发了新的白蜡杆,只不过这次的白蜡杆上带有寒光闪闪的铁枪头。
几日来,庄内外松内紧,大家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氛。
直到此时武器下发,才真正确定有‘大事’要做了。
负责在家留守的吴奎和刘大牛两支小队,分外沮丧。
戌时。
联防二队指导员刘四两回家更换便服,浑家郑氏抱着儿子坐在床上悄悄抹眼泪。
“哭啥!不吉利!”刘四两换好衣服,见婆娘这般模样,不由斥了一句。
那郑氏揉了揉哭红的眼,担忧道:“当家的,你们去作甚啊天都黑了,不能明日再走么?”
刘四两家是当下比较典型的家庭,男人在家中说一不二。
郑氏担忧的不是天黑,而是不知男人要去干啥的恐惧,她却又不敢阻拦,只能以‘天黑了’作说辞。
刘四两心知婆娘的想法,语气不由柔和许多,“你好好在家伺候爹娘,我过几日便回。”
“要几日才得回啊!”郑氏一听,眼泪更止不住了,终于没忍住啜泣着说出了那句,“当家的,你可莫出事啊!不然,剩我们孤儿寡母可怎活”
自家婆娘没见过世面,这辈子最远也只去过县城,害怕也属正常。
刘四两上前一步,把妻儿搂入怀里,安抚道:“别瞎担心,我跟着东家去做大事。你也知晓,东家是天上的谪仙人”
刘四两想起在庄子里见过东家亲玉侬娘子的额头,当时玉侬娘子‘咯咯’傻笑半天,便也学着东家的样子,低头在浑家额头上亲了一下,柔声道:“你把心放肚子里,你家官人命长着哩!我去跟东家博一番前程,往后,叫你也穿好衣、住大屋、坐车马、当大娘子”
‘滴滴哇滴滴’
唢呐声响彻庄内。
这是‘集结号’,联防队员听见集结号需在一百八十息内集合。
刘四两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哈哈一笑出门而去。
少倾。
三队人马集合完毕,随即以行军队形开拨,夜色深沉,摇曳火把映亮一张张年轻却隐含兴奋的脸庞。
站于道路两旁的妇孺老幼,在队伍中逡巡自己的儿子、丈夫、爹爹与青壮们不同,她们脸上却是难掩担忧。
年轻人想的是建功立业,妇孺盼的却是一家安顺。
“你们趁夜到了抱风寨,先在寨中隐藏起来,明夜我便带后队出发。”
“好。那我走了。”
杨大郎和陈初在蔡宅门前低声交谈两句,随即驱马赶上了队伍。
戌时三刻。
队伍出庄,蜿蜒向东,渐渐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