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好一个谋杀现场!
可秦大川一眼扫过,便收回了视线,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完颜斜保脸上,却听秦大川又斥道:“你胡扯个鸟!大伙都睡的好好的,哪有人要行刺伱!”
“啊?”完颜斜保瞬间化身问号脸这名齐国军官莫非是瞎的?
“快回去老老实实睡觉,再敢吵嚷,军法从事!”
我睡你老母!你看不见营房内有几十个虎视眈眈想要本官性命的军汉么?
“诶,别走,你先别走啊!”
尽管心里狂骂秦大川,但完颜斜保眼睁睁看着他转身走远时,还是慌了以前,斜宝一直以为自己不怕死。
div css=&ot;ntentadv&ot; 营房内,田实仓众人自然从那名淮北军官的间歇性失明中,窥出了端倪,不由嘿嘿一笑,纷纷围了上去。
那边,田庆余弃了从已彻底没了东京的翰达鲁颈间取下麻绳,起身走向了完颜斜保。
斜宝也从方才众人的反应中,猜到田庆余是今夜之事的主谋、是汉军的领头人,见对方提溜着麻绳走向自己,完颜斜保背靠房门,勉力维持着威严,同时开口道:“你想要甚?要田?要银?要女人呢,我都可以给你”
“老子要我妻女复生,你能给么?”
“妻女?”
“老子是河间人!老子在前线为你们卖命时,待在后方的妻女被你们这帮金狗畜生害了性命!”
说起此事,田庆余不由红了双目,同村的田实仓却道:“庆叔,和他罗唣恁多作甚!直杀了,为我婶子、为冬儿妹子、为咱村里被怨杀的乡亲报仇!”
“还有俺爹的仇”一名魁梧的黄龙汉军死死盯着完颜斜保,补充了一句。
“算上我妹子”
“前年金国征发民夫修造大船,我爹累死在了金州,这仇也一并算在你头上吧”
影影重重的人群,像是群狼一般,缓缓将孤立无援的斜宝围在了中间。
丑时中,丙贰捌营房内又起一阵嘈杂,却又迅速平息。
至此时,周边营房内的战俘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丙贰捌发生了何事和丙贰捌一样,其他营房内,大多也是六七名金人、七八十汉人的配置。
丙贰捌之后,不管是金人还是汉人,心都乱了。
说回丙贰捌。
寅时初,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光景。
田庆余带人将七名金人的尸体重新摆在了床上,并贴心的盖上了稻草,以免他们受冻老田一看就是个温柔的人儿。
只可惜,最后缢杀完颜斜保时,大伙的情绪有些失控或许是将这些年受到的屈辱、家眷的仇恨都具化到了斜宝一人身上,那名叫做段宏祥的魁梧黄龙军汉,竟生生从斜宝脸上啃下一块肉。
致使斜宝的模样有些吓人了,怎看也和‘急病暴毙’搭不上边。
不过,田庆余觉着那名军统李档头应该能处理好后续琐事。
田庆余还有自己的任务呢。
只见他徐徐走到了营房内的西北角落田庆余既是今晚起事的谋划者,又是大伙的主心骨,见他走动,田实仓、段宏祥等方才十余名行动主力马上跟了过来。
这一下,聚在西北角努力装作小透明的韩尝等人马上紧张起来。
韩家亲兵李登峰对田庆余、张小尹等人颇有些好感,但见对方围上来,却还是起身挡在了韩尝身前,既紧张又着急道:“庆叔,金人欺辱我等,我家人大可从未欺压过大伙!咱们同为汉人,你们不能不能对我家大人无礼!”
田庆余视线越过李登峰,和韩尝对视几息,却听他道:“呵呵,身为汉人种,未必都把自己当汉人。帮金人欺压咱汉人的、宁愿为金人做狗的,咱见的还少么?这丙贰捌内出现几个事后向金人告密的汉人叛徒,一点也不奇怪。”
韩尝自然听出田庆余是在点自己后者原本一个小小河间什长,若在平时,韩尝杀死他像杀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可眼下,田庆余已成丙贰捌领袖,再兼他们一伙刚刚杀了副帅完颜斜保,身上那股破罐破摔的杀气正浓。
韩尝觉着,若自己不表态,他们杀自己绝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于是,韩尝起身轻推开挡在身前的李登峰,对田庆余抱拳解释道:“老兄放心,日后我绝不会将今夜之事吐露分毫!我韩家在燕京绵延十世,降金实则无奈之举,并非如老兄所言,甘愿为金人作鹰犬”
田庆余故意顿了几息没吭声,接着突兀一笑,道:“韩大人多虑了,我所言金人鹰犬并非说的你家,而是”
田庆余又是一顿,转头看向了田实仓,后者桀桀一笑,走向了紧邻金人床榻的另一张榻上
丙贰捌毕竟是战俘营,淮北军再仁义也不可能给他们每人提供寝被,大伙夜里都用麦秸盖身御寒。
而田实仓所站的床榻旁,厚厚的麦秸下方,明显有一个人形在瑟瑟发抖。
却见田实仓一伸手,精准的揪住了麦秸下那人的发髻,笑道:“录事大人,好起了!”
说罢,猛一用力。
求了满天神佛,希望这帮杀才能将自己忘记的汉人录事,一声惨嚎,被田实仓拽着发髻拎了出来。
拖着走向了韩尝这边。
那汉人录事吃疼,双手紧握田实仓的手,被拖行几步后,突然哭嚎起来,“军爷,军爷!我并非金人啊,我也是汉人,饶我,饶我”
田实仓却对他的哀求充耳不闻,某种程度上,他恨这同为汉人的录事比金人还甚。
少倾,田实仓将录事拖到田庆余和韩尝中间。
这录事久在宗弼身旁,以前见了韩尝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可此时见了韩尝,却像是见了亲爹一般,膝行两步,抱着韩尝的腿哭道:“韩大人,咱们都是汉人。求您在这几位军爷面前美言几句,饶我一回。日后,也好在官场上互相扶持”
韩尝低头看了那名录事一眼,又看向田庆余,“田老兄,这是何意?”
田庆余却从腰间抽出那条今夜已缢杀七名金人的麻绳,面无表情的递了过来,“田某方才所言甘为金人鹰犬的告密者,正是此人。若不杀,韩大人方才对完颜斜保见死不救之事,定会泄露”
“啊!我不会讲,我发誓!今夜之事我若泄露半句,儿孙世代为奴,妻女永世为娼,我我也不得好死”
录事急忙竖起三指,起誓后见韩尝依旧不吭声,又咚咚咚瞌起了响头,涕泗横流道:“韩大人,你信我,你信我啊!”
所谓起誓,对韩尝来说完全不起作用。
他之所以犹豫,自然是因为对方这随军录事的身份这是田庆余逼自己纳的投名状!
可亲兵李登峰见此,已明白自己和韩尝都已没了退路今晚,要么杀了录事,要么被田庆余等人杀了。
再无第三条路可选。
想明白这些,李登峰伸手去接麻绳,想要替韩尝做了此事。
不料,田庆余却机敏的一缩手,让李登峰抓了空,随后田庆余重新将麻绳递到了韩尝面前,道:“韩大人,劳你亲自动手!”
路就这两条,是生是死全在一念之间了,韩尝最终一咬牙接过了麻绳,“好!”
而那录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坐在地上用双手撑着地面不住后退,惊惧嘶喊道:“我也是汉人,汉人不杀汉人啊!”
今天下班太晚,终于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