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捂住口鼻，尽量减少烟味摄入。附近忽然多了几声刺耳尖叫——

“别踩我！”

“啊！疼！好疼啊！”

“救命啊！救命！”

女孩子的痛呼声逐渐消隐在人群的嘈杂恐慌中，苏华晔咳嗽得厉害，心脏抽疼，这一幕幕，仿佛人间地狱。

活的恐怖片。

倏然，他整个人被夏晞搂住了，夏晞用身体阻挡着来自四周的推力，带着苏华晔向前走。

苏华晔清晰地感知到夏晞的胸口正在剧烈起伏，沙哑的咳嗽声在他头顶不断响起。

少年的胳膊有力地环住了他的腰，夏晞侧脸此刻竟带了几分坚毅感。

他眼睛突然酸涩起来，也勾住夏晞的腰，哪怕是在如此胡乱的环境，他都能听见两人微促的呼吸声。

在这一刻，苏华晔觉得他与夏晞之间的距离，是从未有过的近。他的学弟，正在用自己的力量，护住他。

夏晞的脸，在火光的衬映下，显得更为英俊。某一瞬间，夏晞好像又是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夏晞。

两名身穿天蓝色校服的少年，在人群中极为显眼。他们互相努力护住对方，一起朝着生的方向移动。

楼下响起了消防车的警笛声，三段长长且不断重复的笛声，无疑给许多人带来了生的希望。

楼道里也起了大火，堵住了路，没办法走。窗户被敲碎，救生软梯被投放下来，许多人依旧在岗位上坚守着，只为了他们的生命。

人群渐渐疏散，很快就要轮到苏华晔他们跳窗了。

只要克服对高处的恐惧，跳到安全气垫上，他们就可以逃生了。

苏华晔和夏晞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隐藏在眸底的欣喜。

突然身后传来“嘭——”的倒塌声，险险就要砸伤了别人。原本稳定下来的群众们，又开始惊慌起来，谁都想先跳窗，谁都不想死。

有人想插队，有人在争吵，混乱中，又有人被踩到，还好这次没有出太大事。

“能不能看一点！长长眼！”

“咳咳……我想回家……我害怕……”

“前面的人快一点……好不好……求你们了……”

“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电影了！我想活！我不想死啊！你们快一点跳！”

……

人在死亡面前，会爆发出各种极端情绪，还好场面最后得到了有效控制。

消防员大声用喇叭指挥、安慰：“不要急！一个接一个！肯定都能获救！”

终于到了苏华晔。

他站在窗沿边，耳边传来夏晞沙哑磁性的声音：“闭上眼，跳下去，就行了。别紧张，我在你后面。”

夏晞说完，咳嗽了几声。不用回头，苏华晔都能想象出夏晞温柔的模样。夏晞的眼底，仿佛永远含着笑。

他没回头，所以他不知道，不知道夏晞有多紧张，不知道夏晞有多担心他。

少年站得笔直，薄唇近乎抿成一条直线，身体肌肉紧绷，心跳仿佛要蹦出胸腔。

苏华晔跳下去，极速的风声灌入他耳里，强烈的气流使他睁不开眼，好似只过了一眨眼的时间，他就成功地落到气垫上，安全着陆。

脸被砸得生疼，获生的喜悦还没来得及从心头升起，就被一股强烈的担虑压下。

他抬头，看向八楼，周围的人群，人声仿佛瞬间都消失了般，苏华晔的眼里只余下那个天蓝色的身影。

夏晞离苏华晔太远，苏华晔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直觉地感受到夏晞也在看他。

夏晞跳了，他也成功获救。

夏晞从救生垫上走下来时，风扬起了他的发丝，少年的脸庞被夕阳投下柔光。他扫视了一眼周围，在找到了苏华晔后，眼角顿时漾开暖光。

他跑过来，将苏华晔紧紧桎梏在怀里，头靠在苏华晔肩上，心脏生疼。

“其实差一点，我就以为出不来了。”

“我当时都想和你说……”

蓦然，夏晞沉了眸色，长睫毛的暗影下，少年透露着一丝脆弱。

几秒钟后，他松开苏华晔，哥俩好般地锤了一下苏华晔肩膀，却没舍得用太大力。

借用动作掩饰心情，夏晞终于将溜到口中的三个字，咽了回去。

少年扬起眉眼，笑得灿烂：“我们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