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2 / 2)

薛棠一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母后”是指崔皇后。虽然薛棠对崔皇后没有好感,但也不能当着太子的面说出来,便道:“贞顺皇后是真正待我好的人。”

这回蔺湛收起笑,只淡淡“嗯”了声。

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在静谧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明显。

薛棠本就有些怕这个阴森森的地方,脚下蠢蠢欲动地要逃。蔺湛看了她一眼,拉着她躲到了六椀菱花槅扇门后,透过菱花罅隙往外看。

原来只是一群提着宫灯的巡夜侍卫经过,很快便走了。

“我还在这,你怕什么?”

蔺湛一手扶着门,挺拔的身姿挡住了一大片月光,在她身上投下一大片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拢了进去。薛棠骤然觉得今晚自己怎么总是处于弱势的地位,便伸出一指推了推他的肩膀,提醒道:“殿下,我没有怕,只是咱们在这边讲话不大好,还是回去吧。”

“怎么不好了?”蔺湛感到她的手指戳在自己肩上没一点力道,反而像在挠痒,不禁一笑,“难道你下午去城门口依依惜别,就是好的了?”

薛棠浑身一僵,而蔺湛好似也察觉到什么,闭口不再说下去。好半晌,薛棠才问:“殿下怎么知道,今日下去我出了宫?”

她为了避人耳目,让宜春阁上上下下都统一口径,如若有人找她,便说她身体不适休息了。

但蔺湛知道了,那下午看到的背影确实是荣铨了……他去西市干什么?

这回轮到薛棠盯着蔺湛看,但蔺湛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推开门准备走出去,“年纪小,心窍倒挺多的,我办事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你,不行吗?”

薛棠将信将疑地,正想跟上,忽然又被他捏着肩扯了回来,嘴里“嘶”了一声,一声痛呼也消匿在他陡然压上的掌心里。

“怀宁,殿下,你们在这里吗?”

薛棠有些惊讶地和蔺湛对视了一眼。蔺湛四下扫了眼,朝暗处招了招手,不待薛棠看清,雪白的灵缇犬已经蹭到了他脚下,它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方才薛棠一直在和蔺湛讲话,居然没察觉。

蔺湛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脖子,嘴角露出一抹带了些恶意的笑,在它臀上一拍,灵缇不愧是善解人意的灵犬,训练有素地扑了出去。

那厢崔琉正提着裙角四下搜寻两人的身影。她方才在席上见着蔺湛与薛棠前后离开,不禁有些怀疑,也离了席,问到东宫一个巡夜的小内监,说看到太子带着怀宁县主到了明堂附近。她心里立时酸了起来,发现自上回蔺湛救了她一次后,居然好像和她亲近了起来。

“殿下……”她喊了一声,忽然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一回头,一只雪白的狗爪子挠了过来,吓得她拔腿就跑。

“救命哪——呜呜——救命哪!”

薛棠想起来,崔琉怕狗。

蔺湛道:“这是不识抬举者的下场。”

“……”薛棠突然觉得跟他一比,可恶的崔琉也没那么可恶,反而有些可怜了,她垂下眼眼,小声嘀咕:“这样说,我们都是不识抬举者,郑公子是最无辜的。”

蔺湛耳力很好,捕捉到了“郑”这个字眼,眯起眼:“你说什么?”

薛棠慌忙摇头,“殿下,咱们走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开口说话的时候,手心好像被蹭到了一片柔软的东西,蔺湛很轻易就想到了海棠的花瓣,那么柔软的东西,甚至怕会被掌心磨破。他倏地收回手,目光触及她在月光下仍显得娇嫩昳丽的唇瓣,蹙起眉,“是得走了。”

他说着已经转过身,薛棠却觉鬓发一痛,好似有手在扯着她的头发,原来是她方才一直靠着门,头上一支累丝双鸾衔果步摇卡在了门缝里。她拽着步摇的末端,用力扯了扯。

门外蔺湛的声音传来,“磨蹭什么?今晚把你关在这。”

“来了来了。”薛棠答道,手中一个用力,将步摇扯了出来,一颗浑圆的珠子因蛮力掉了出来,一路滚进了桌案下的缝隙里。

她心里一惊,这东西怎么能掉在这种地方!遂跪在地上,将手伸进那贴着地面的一方小小缝隙摸索着,不小心擦到了什么硌人的东西,薛棠低呼了一声,借着月光看到手背被磨破了皮。

这个时候,蔺湛又走了进来,看到她跪在地上吹手,声音里带了些不耐,“你又怎么?”

薛棠觉得自己说出来就是自讨骂,但也不得不说,一面说一面垂下头,“那个……我步摇上的珍珠掉到里面去了,这里面好像有个卡口。”经年累月的好像还被老鼠啃坏了,手背上的伤便是擦到了木刺。

面前的人影沉默了半晌,忽地也半跪在了地上,薛棠“嗳”一声,便见蔺湛一手撑着地,一手伸了进去,摸索半晌,他心底不耐加深,只听“咯拉”一声,然后好像是玉器掉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薛棠以为他拿到了珍珠又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俯下身去看那黑漆漆的缝隙,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蔺湛面色却微不可见地一变,少顷拽出两片发了霉的木片,往旁边一扔,掌心躺着一枚莹白的珍珠,在黑暗中发着微光。

“多谢殿下。”薛棠欣喜地接过,却看见他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手瞧,以为他也被木刺划破了手掌,又换了副关心的语气,“殿下,你没事吧?”

蔺湛盯着自己光秃秃的拇指,淡淡道:“没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