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佐在前头的小客厅里见他们。

守城门的将士带他们到了府衙, 由龙禁尉领着二人上前。

“阿爷。”宝音瞧着周围雕梁画栋的屋子和琳琅满目的陈设不由有几分恐惧的拉着了沈秀的衣裳。

“别怕, 一切有阿爷呢。”沈秀揉了揉孙女儿一头长发, 镇定的往前走。

他原来在宫里火炮司当值的时候王孙贵族并未少见, 更不论前朝皇室奢靡, 宫城修得富丽堂皇, 哪里是如今这样简素的府衙能比得上的。

“主子在里头议事，两位跟我来吧, 还请稍后一二，主子得了消息便来见你们。”龙禁尉领着他们到了内院, 魏平站在雕花回廊等着他们, 见二人入得内院, 领着他们先到耳房里候着，丫鬟们鱼贯而入上了茶, 并些许点心。

“阿爷。”沈秀进了门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来，宝音跟着他在旁边坐下。

“别怕。”沈秀摸了摸宝音软软的头发，神色温柔。

两人等了约摸小半个时辰，魏平这才来请他们。

殷佐今日没有穿戎装, 而是着青色的窄袖圆领袍，外披石青盘龙的罩甲, 长发束冠，腰上悬着佩剑，眉目隽秀，凸显出少年人英气勃勃的一面。

“老朽拜见殿下。”沈秀的目光很快在对方身上的龙纹扫过，不卑不亢的行了礼。

“老先生不远数里从科尔多的大营过来, 可有何指教”殷佐引着他在下首的位置上坐下，不由微微一笑道，对于对方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有几分吃惊，但他牢记殷臻的教诲，无论任何时候面上都是八风不动。

“殿下可是这渭城之中能做主的那个人”沈秀人老成精，一眼看穿了少年隐藏着的紧张，不由微微一笑。

“既然是由孤来见你，自然如此。”殷佐浅浅一笑，抬手端起茶盅微微饮了一口，心中却暗自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瞧着对方的样子像个纯粹的中原人，再比照对方的年纪来看，应该是前朝末年时候出生的，只是瞧着对方谈吐和见识委实瞧着不像是寻常百姓，殷佐记得自己才来边关的时候，便是这边城的寻常将士也很少有一眼能瞧出自己的衣裳纹饰的。

“既然殿下是能够做主之人，老朽有一番交易愿与殿下做，只是不知殿下同意与否”沈秀摸了摸下颌上的长须，悠然道。

“不知老先生想要与孤做何等交易”殷佐镇定的说道。

他的目光落沈秀的身上，思虑急转，中原与北漠素来便势同水火，前朝时候尤甚，对方既然只身在北漠呆了这么多年，想来与前朝皇室必然有深仇大恨。

“殿下可知北漠火炮的厉害”沈秀有几分得意的说道。

“老先生可是前朝火炮坊的主事沈秀”脑海中灵光一闪，殷佐恍然记得他在宫里曾翻阅过前朝皇室起居注，记在着前朝末年时候诸王争位的事情，当中史官寥寥几笔，提到火炮坊的主事，当年年近弱冠的青年沈秀，评论说对方在研制火炮一道上可谓天赋卓绝，因为拒绝了诸王的拉拢以至家破人亡、不知所踪，竟不知数十年后在这里碰上了。

“……老朽竟是不知道，殿下这样的年纪还知道我这等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沈秀脸上的得意消失了，他死死的瞧着殷佐，干瘦的面皮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前朝末年，诸王纷乱，老先生因此流离失所，老先生于火炮之道颇有研究，孤记得当初史官评价老先生说的是天赋卓绝，这北漠的火炮可是出自老先生之手”既然知晓了对方是什么人，殷佐对他的来意自然也猜测到了几分，对方眼巴巴的带着孙女儿过来，只怕是存着落叶归根的念想。

他始终记得殷臻的教导，两方博弈凭得要么是实力，要么就是出牌的顺序，如今他已经摸到了对方的底线，自然也就不着急了。

“正是出自老朽之手。”沈秀捋了捋胡子，提起自己吃饭的本事才觉得心中生出底气来。

“老先生可见过我大周的火炮”殷佐微微坐直了身子，他伸手握着茶盅，笑意盈盈。</p>

<strong></strong> “只听得那日两军交手，火炮喧天，并未见过。”沈秀老神在在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