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声尖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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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涂杉听到了一个在她最可怖的噩梦里都不会出现的故事,可它就是鬼哥哥的往日,即使他口吻平淡,说的稀松平常,像在诉说别人的经历,像在讲述一部事不关己的作品,可她还是周身冰凉。

鬼哥哥的父亲,是一个异常残暴狠心的男人。

从他知事起,他的生活就被碎裂、辱骂、以及母亲的鬼哭狼嚎充斥着。

父亲酗酒嗜赌,隔三差五对母亲拳打脚踢,家暴的原因是,有时甚至只是妈妈在他面前无意打了个哈欠,他便感到屈辱,随即暴怒,掀翻餐桌,摔碗砸人。

五岁时,他曾想要维护在地上翻滚喊痛的母亲,趴到了她身上,大吼着让爸爸停下。

父亲直接拎开了他,让母亲当着他面踹自己儿子,如果踢得不够狠,他就踹妈妈,母亲痛哭到面容扭曲,跪趴在地上求他不要这样,又换来一顿残忍的踢打。

十岁时,母亲被爸爸用烟灰缸砸得头破血流,他忍无可忍地报了警,民/警上门,装模作样调解一番,接下父亲几包烟便翩然离去。等他们一走,爸爸把他捆在一旁,当着他面掴了妈妈一百个巴掌,一面面目狰狞趾高气昂地报数,“1、2、3……让你报警你报警我就打死你妈……”他拼死扭动身体,却如砧板上鱼无力动弹,只能痛哭流涕,无助绝望到极点。

无法想象,如何在这种暗无天日的时光里,熬上几年,十年,十几年。

他曾恳求妈妈与这个男人离婚,带着她一并逃离,呆滞麻木的母亲只是反复摇头,说自己没用,没学历,没工作,没办法,有这个男人在起码孩子还有饭吃有学上,跟了她,就什么都没了,她连律师都请不起。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初中时,黑暗中透入一束光,他念了寄宿学校,终于有了珍贵无比且梦寐以求的喘息机会。

可每一晚,他仍辗转反侧,噩魇缠身,他总梦到妈妈血泪纵横的枯黄的面庞,就像过去十多年无数次亲眼所见一般。她像他伸出皮包骨的干瘦手腕,皮肤如尸体一般苍老,毫无生机。

他的担忧很快得到印证,中考前夕,他在课上被班主任叫出去。

到了办公室,他收到了平日里如陌生人一般冷漠的亲戚来电,说他母亲住院,情况不太好,想见儿子最后一面。

瘦削的少年请了假,匆匆赶回了那个终日灰暗的小镇,在卫生院里,他见到了自己可怜可悲的母亲,她头上裹着绷带纱布,枯朽得像一朵饱受摧残的破碎干花,和他无数个痛苦的梦里无异。

他问女人:“你又被他打了吗”

她淡笑着,声息微弱:“不是啊,妈妈只是生病了。”

哀莫大于心死,他仿佛能读懂她神情。

他握了会妈妈的手,看着她昏昏睡去。

他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相册,多少年前,他的母亲也曾有着黑白照都无法掩盖的灵动与鲜艳。

他走到病房外,痛苦地捶墙,终究捂住脸,嚎啕大哭。

儿子的归来,让妈妈病情得到好转,半月后,她出了院。

在回家的公交上,妈妈坐在他身边,像个少女一般说:“结婚之后最快乐的就是这几天了,不用看到你爸爸,好开心。”

她看向窗外,眼底泪光闪烁,有种绝望的留恋。

回到家,阴沉的父亲果然已经在等他们。

“还知道回来啊一个不上学,一个不管家,尽浪费老子钱!”

父亲在一刹那间怒火中烧,揪着母亲后衣领把她往客厅扯,母亲凄厉大叫,死命挣扎,胳膊干细,像被飓风席卷的芦苇,毫无反击之力。

他跟在后面,把妈妈往反方向拉,泪流满面地乞求:“你放开她,我求你了,爸爸,我求你放开她,她病刚好,你不能这样对她……”

父亲揪着妈妈头发,把她按在茶几上,目眦欲裂:“她生病这个死女人自杀你不知道吗,这种不负责任的婊|子就该打!往死里打,反正她不怕死!看她还敢不敢自杀!臭婊|子!”

父亲开始凶狠地甩她脸,接着还嫌不过瘾一般,拿起烟灰缸砸她手臂,又解了皮带,叠成两道,往死里抽打。

母亲脸涨的通红,被他桎梏,脖子、脸颊、手臂逐渐渗出血痕,痛得惨叫嚎哭。

游寅浑身颤抖,不知所措,忽而,一瞬间,他脑中白光乍破。

他一个激灵,冲向厨房,抽出一旁的水果刀,母亲的惨叫近在耳畔,他疯了一般跑回客厅,双手握刀,直接刺进父亲紧绷的后背。

父亲一声痛呼,骂骂咧咧回过头来,想要拿住他。

他又无法控制地捅向他手臂,他试图接近的一切可怖的,如恶魔一般的肢体。

鲜血四溅,染红了他视线。

不知多少刀,父亲终于侧躺在地面,颤抖着,像被掏空了五脏六腑的野兽。

母亲惊慌失措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哐当,水果刀掉回地面,游寅疼出眼泪,跌坐下去,眼前一片模糊,隔着血水,像日落的天边,是粉色的,也是渺远的,有久违的平和与解脱。

这一天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