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1 / 2)

她一着急巫力从手中甩出, 击中崖壁, 轰然一声, 壁上被炸开一个洞,大量的碎石朝下砸来, 飞溅间有几粒石子击在了十三身上, 让昏迷的十三都忍不住闷哼一声。

傅慧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这九年来,她时睡时醒,从没运过功法用过巫力,还以为自己跟巫族已经无关了呢。

余光扫过地面的距离,傅慧忙一手砍下崖壁上一棵歪脖子树, 垫在十三叔身下,与之同时巫力在他身下托了托,卸了大半坠力。

“砰”

随着树木的落地, 十三于枝叶上弹了弹。

崖底是巫族通向外界的一道大门,不知是为了保持神秘, 还是避免打扰,崖下设了结界, 外界的人进不来, 里面的人透过一层薄薄的膜,却能看到不远的镇子。

傅慧立在结界前朝镇子的方向看去, 没有前世她见过的萧瑟空寂,廖无人烟,镇头车马骈阗, 人流如织。

回头看了看躺在枝叶里的十三叔,确定结界里并无危险,傅慧一展袍袖,穿过结界朝镇上飘去。

没了前世的衣衫褴褛,食不裹腹,卑微求生,傅慧见到了副还算繁华的盛景。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夕阳的余晖普洒在青砖黛瓦或是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帜之上,傅慧脚下轻盈,走过茶楼、当铺、作坊,绕过你追我赶嬉戏的孩童、挑担的归家人,嗅着空气中浓郁的酒肉香,脚步一转进了家酒楼。

傅慧知道自己于这个世界上,不过是一抹飘突的透明人,吃不了食物喝不了酒水,可她喜欢,喜欢酒楼里的这份烟火气。

傅慧四处看了下,目光扫过靠窗那桌,双眼锃的一亮,无他,那桌人少,相对着只坐了一老一少两人,而桌上却摆满了吃食。

傅慧随意地走到老者对面,在青年男子身边坐下,胳膊支在桌上,双手托腮,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红油肘子,舔了舔唇。

傅慧没看到的是,青年执筷的手一顿,转了个弯落在肘子上,夹起了块油亮的酥烂肉皮。

傅慧不由得瞪圆了眼,目光追着筷子上的肉不放。

老者眼里闪过抹笑意。

青年忍着不适,将肉缓缓地放在了嘴里,傅慧紧盯着他的双唇,想象着肥而不腻筋道弹牙的肉皮在口中绽放的香浓滋味,“咕噜”她很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王兄,听说献王率兵百万已打到张家桥,很快就过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江北大旱,江南洪涝,去哪里都不如待在这里,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巫族的地界”

“呸去他娘的巫族”

傅慧一愣,却见斜对面一黑脸大汉怒骂道“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你说谁呢”

顺着这一道清冽的怒喝,众人抬头看去,门口背光走来一位墨色深衣少年。

“巫族,是巫族人,你们看他衣服上的标志。”

“天啊,巫族人下山了,那是不是”

“切别想了,现在的巫族哪能跟百多年前的巫族相比,降神不会,预言不会,祈雨也不会,剩下的还有什么”

“是啊,若会祈雨江北怎会大旱,若会预言又怎让江南决堤淹死百姓近二十余万。”

“二十余万啊”一老秀才站起来,举杯面向巫山悲怆道“这还只是江南刚发生的一场洪灾,再加上江北的大旱,以及各处的兵祸,我晋国大地得死多少无辜百姓啊”

“巫族,巫族,枉担一个巫字啊”

“上不能通天意,下不能护百姓,我晋国百姓尊你何用”

众人一时不胜嘘唏,看着十三的目光都带了轻视与掩不住的厌恶。

十三手足无躇地站着,脸上带着抹被人披光衣服的窘迫。

“是啊,要他们何用,要是我早就该羞愧的自杀了,他们还好意思占居巫山,活得高高在上

“滚滚让他们滚,滚下巫山。”

“滚下巫山”

“滚出镇子”

“滚出晋国”

“软蛋,骗子,狗屁的巫族,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存在不成。”

不知是谁起的头,一时之间筷子、盘子、杯子、剩菜剩饭齐齐朝十三砸了过去。

少年的术法学得不精,体内的巫力形不成自然防护,又被众人的咒骂骂懵了,一时都忘记了反应,随之半只鸡落在了他头上,盘子从他肩头滚落,羹汤浇湿了他的脊背

傅慧的指尖攥了攥,她以为

从酒楼出来,傅慧跟在狼狈的少年身后,塌着双肩,眼中透着迷茫,步履机械地朝镇外走去。

前世,她十岁踏出圣殿,至十二岁,两年间并没有与阿爸吃过一次饭,相处过半日光景。

在此之前,她以为是圣殿那道大门,是她巫姬的身份隔离了她与阿爸,出来以后才知道,隔绝她与阿爸的是这天下万民。

山下灾难频频,她阿爸带着族人似个轮转的陀螺般奔波不断,就连她十二岁那年,巫族发生了大规模的泥石流,族中老幼伤亡过半,而她因为十三叔的死,深陷自责自厌之中,她的阿爸也只是匆忙回来走了个过场,又急急地下山投入了对灾民的救治当中。

她以为,她以为巫族纵然势微,也应是受百姓爱戴的。

傅慧跟在十三身后,刚浑浑噩噩地走出镇子,便被一群人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