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齐十三只手(1 / 2)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些描写带来不适,请尽情抽打作者……

胤天府衙门中防得极严,十步一哨,百步一岗。又有衙卫成列,来回巡逻。

张子山轻车熟路,带着深衣轻松避开耳目,掏出钥匙开了停尸房铁门。

冲天的腐臭尸气。

深衣连忙掩鼻。张子山拿出块白布方巾给她,深衣却摆手道:“若是掩了口鼻,就闻不出味道了。”

张子山点点头,带上门,捻亮了火烛,房中亮如白昼

停尸房中的窗子都挂着黑色的厚重毡帘,用来遮光隔味。

整整齐齐,并排一十四具尸体。

张子山逐一扯下遮尸布,各色青白僵硬面目、赤-裸身躯一一呈现。

奇的是一具具尸身都是面容宛如新死,不见腐朽尸斑。身躯除了全都断去一掌,其余完好无损,不见伤痕。

张子山掀开倒数第二具尸体时,深衣忍不住“啊”了一声。

这具尸体深度腐烂,已经不辨面目。

暗黄色的尸水流出来,隐隐可见蛆虫蠕动。

令人作呕的尸臭就是从这具尸体上散发出来。

最后一具,全身发白、泡起、皱缩,泛起浅淡尸斑。胸腔打开,配着那狰狞鬼面,看得深衣喉头发紧,寒毛根根竖起。

自己当时还压过这东西……

呕。

空气中除了尸臭,似乎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泥腥味,闻起来像骨鲠在喉,十分怪异。

深衣凝神辨别这味道,发现是从这些尸体口中散出。

仔细瞧去,尸体腮帮子都微微鼓起,嘴里像是含着东西。

深衣合掌夹了根仵作用的木棍,便要去拨开尸体的嘴。

“别动!”

深衣愕然看向张子山,只见他用竹镊夹起一团湿漉漉的草样物事,道:“是这个。”

这草膨胀霉烂,像是一团用水发起来的黑木耳。

他指着那具腐坏尸体:“从他嘴里取出来的。一经取出,尸体即刻朽变。”

深衣定定看着这草,“廿日绵”

张子山剑眉微挑,“姑娘识得这个”

“我在东瀛读过一本书叫《异草志》,书中记载这种草产于极北苦寒的苔原地带,贴地而生,三年方可生长一寸。置于新死者口中,可吸尸气,抑朽烂,一寸可延十日尸颜。因为这草六年而亡,至多长到两寸长,所以叫做廿日绵。”

她顿了顿,又自言自语道:“这种草可遇而不可求,有钱也不定能买到呢。”

张子山眉心紧锁,“原来如此……”

“我看这些人口中已经被廿日绵塞满,恐怕这些人的死期,都已经有好些时日了。”

张子山道:“不错,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尸体都被藏得很好,又不朽坏发臭,所以都未能及时发现。”

他稍一忖度,道:“既然从廿日绵的长度可以推测死亡时间,那么凶手应该不是想掩盖作案时间,而是想——获得一个时间差。”

深衣道:“呀,这个是被剁了左手。”

张子山瞧了一眼,道:“这人名叫洪景天,外号洪一刀。”

深衣接口道:“哦是个侠客啊”

张子山:“呃……皇宫中专司阉割的……”

深衣:“……”

张子山:“这人确实是个左撇子。所以凶手剁手,明显有他的目的。”

深衣:“难道集齐一十三只手,可以得到宝藏”

张子山认真地忖度起来,忽的双目放光,喜道:“真有可能!”

深衣满头汗:“……唔,其实我是小说看多了,开玩笑的……”

张子山摇摇头:“我是认真的。手剁下来的用处,无非是按手印,立契约。凶手正是要在别人以为这些人还活着的时候,利用他们的身份去做一些事情。”他面色依旧是沉着,眼睛却隐隐发亮,“我明日就去着人调查,最近有没有人以他们的名义调动钱物。朱姑娘,多谢你。”

深衣脸上微红,讷讷道:“瞎猫碰上死耗子……那个鬼脸人是怎么回事我当时同他交手,只觉得他武功奇高,居然就这么淹死了,我总觉得不可思议。”

张子山道:“这人脸上涂了一种漆彩,无法洗去,看不到真面目,所以至今还未确定身份。”他以一根木棍指点着鬼脸人的五脏:“仵作验过,气管有泥沙、水草,肺部膨大,有溺死斑,内脏淤血,胃肠内有溺液,确属溺亡,而非死后抛尸、器杀、毒杀。”

他盯着深衣:“朱姑娘再仔细看看,可正是你那夜遇到的人”

深衣瞅着这人的指缝,指甲间也有黑褐泥沙,却不是一刹海边白色的石英砂。

忽而看见小指甲中有一片萎败的小小圆叶,心中倏尔一动——

又是七叶琴精。

是七叶琴精从湖心苑中流了出去,还是这人去过湖心苑

虽然说七叶琴精需要阳光,生长之处不会深过水下三尺。但是萎落的叶片顺着水流进入一刹海,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张子山见她思索不语,问道:“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深衣回神,下意识道:“没什么。从外形上看,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她不想把陌少牵扯进这个案子里来。毕竟这小小一片琴精之叶,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我当时与他相斗时,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招。但感觉他应该有拿一把很短很小的利刃。”

张子山脸色微变,走到一具男子尸体身边,指着他左胸道:“你且看看这伤口。”

深衣见那男子约莫三十四五年纪,双目圆睁,似是不敢相信自己遇害。

容貌虽不出众,却让人觉得舒服亲和。身材结实有力,腹肌块块,是常做体力活或者习武之人才有的体格。

停尸台上纸签写着“贺梅村”三个字。

深衣不敢怠慢,细细去瞧他胸口。

细如毛发的微小创口,若不刻意去看,定难发现。

“恰在心室正上,一刀致命,深浅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