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成为一名变异者，而且还是精神念师之后，那个十八年没有找过我们的赵家家主赵辰风，突然就找上门来了！”
赵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找上门来的第一句话，就说要带我回赵家，而且要把我写进赵家的族谱。”
“可惜他家里早有正妻，没办法给我母亲一个名份，但对当时的我，却是表现出了最大的热情。”
赵棠脸有异彩，继续说道：“经过十八年的沉淀，母亲早已经看开了，能让赵家把我写进族谱里，就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
“从那一年开始，我被带回了赵家，修为也开始突飞猛进，尤其是精神念力，更是人人羡慕！”
赵棠的脸色微有变幻，听得她说道：“随着我渐渐崭露头角，赵家也有意培养，在我二十一岁那年，顺利加入了大夏镇夜司，成为了楚江小队的一员！”
“哦，可能你还不知道大夏镇夜司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由变异者组成的特殊组织，守护着大夏的黑暗世界！”
说到这里，赵棠又看了秦阳一眼。
显然她把秦阳当成了一个散兵游勇，可能都没有听说过大夏镇夜司的名头，因此简单解释了一下。
“哦！”
秦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现在他还是想更多地知道赵棠的过往，至于有些事，到时候自然会真相大白。
“进入镇夜司的两年时间里，我凭借战功升任小队队长，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赵棠嘴角微微抿着，继续说道：“因为我在镇夜司的表现，赵家也以我为荣，称我为赵家第三代的代表人物，甚至有接任下任赵家家主的潜力。”
“可是在我二十三岁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赵棠的口气有些转变，也让秦阳记起王天野说过的话，心想赵棠二十三岁的时候，应该就是在五年之前吧？
“我在进行一次任务的时候，由于情报不准，最终身受重伤，不仅一身修为尽废，精神力也差点被直接打散，从此风光不再！”
赵棠的这一番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从这些话之中，秦阳却听出了一抹惊心动魄，似乎这其中蕴含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无数内情。
“自那之后，我心灰意冷，主动解除了镇夜司楚江小队的队长职务，想要回到赵家了此一生。”
说到这里，赵棠自嘲一笑，然后看了一眼秦阳，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但更可笑的是，当时的我，就是如此单纯。”
“我总以为那赵辰风会顾念几分父女血脉亲情，至不济也会保我们母女平安终老，但那终究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赵棠的口气之中重新蕴含了一丝恨意，那异样的笑容，看得秦阳有些心疼。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赵家当初如此看重你，将你写进赵家族谱，还悉心培养你，把你送进镇夜司，恐怕只是看中了你前途无量的天赋吧？”
秦阳微微点头，将这件事情的本质分析了一遍，但这些话却让赵棠脸上的自嘲变得更加浓郁了几分。
事实上秦阳猜得没错，要不然那赵家家主为什么会十八年来不闻不问，偏偏在赵棠成为变异者，而且成为精神念师的时候主动找上门来呢？
如果赵棠一直天赋惊人，修为也一直突飞猛进的话，那赵家或许依旧会悉心培养，她甚至真能成为下一代赵家家主也说不定。
只可惜一朝意外，让赵棠修为尽废，精神念力也十去其九，最多也就比普通人更耳聪目明一些罢了。
赵棠得赵家家主看中，就是因为这一身的天赋。
天赋尽失之后，赵家真正的嘴脸也就显露出来了，这些秦阳都是能猜得到的。
“你说得没错，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能为赵家带来利益，一旦我修为尽失，那就从所有人敬仰的天才，变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
赵棠微微点头，听得她说道：“你可知道，当初我初回赵家，被写进族谱之时的名字，是叫做赵云棠！”
“赵家族谱排序玄立辰云，到了我们这一代刚好是云字辈，而我当时正是云字辈最有天赋的赵家后辈！”
赵棠冷笑一声，恨声说道：“而当我修为尽失之后，赵辰风直接把我从族谱之中抹了去，还收回了那个云字，继而将我逐出了赵家！”
“这种利益至上的家族不待也罢，这对你来说，或许还是一种解脱呢！”
秦阳倒是有一些不同的见解，听得他说道：“你想啊，到时候你实力更强，如果赵家利用你在镇夜司的关系，逼迫你做点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你又该如何是好？”
“咦？你这个说法倒是有些道理！”
显然赵棠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因为一个区区楚江小队的队长，还不足以让赵家的那些大人物求到她的身上。
但诚如秦阳所言，以赵棠当初的天赋，又是精神念师，长此下去，进入王牌小队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更进一步，坐上镇夜司高层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也就是说赵家的某些手段还没有来得及实施，赵棠就已经被打落谷底，那她对赵家来说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赵棠觉得秦阳的这些分析很有道。
因为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她就不会看清赵家的嘴脸，总觉得那个便宜父亲对自己还是挺不错的。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若赵棠心一软替赵家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那她就会弥足深陷，再也无法自拔，只能跟赵家同流合污。
“棠棠，我有件事有些想不通！”
秦阳忽然开口，虽然那称呼让赵棠有些不自然，但这个时候她却没有多说什么，就这么看着秦阳。
“就算赵家因为你是精神念师看重你，又因为你受伤而将你逐出家族，你对赵家的恨意，应该也不至于这么深吧？”
这就是秦阳心中的疑惑。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之中，赵棠现在生活得好好的，可以说是衣食无忧。
但那些刻骨铭心的滔天恨意，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你说得没错，仅仅是这样的话，我最多只能怨自己倒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赵家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赵棠竟然点了点头，但下一刻脸上便是浮现出一抹冷笑，恨声说道：“可你真的觉得，我那次身受重伤是个意外吗？”
“什么？”
骤然听到这个问题，秦阳不由大吃一惊，惊声问道：“难道……难道这是赵家的阴谋，可是……可是……”
秦阳一时之间不好措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因此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赵棠。
“可是那个赵辰风要是这样做的话，当初又怎么会如此悉心地培养我，是吧？”
赵棠却是将秦阳没有说完的话给补全了。
这也确实是秦阳心中的疑惑，这对于赵家那个家主来说，似乎没这个必要吧？
他要真想对赵棠动手的话，又何必多等这五年？
想必这五年为了培养赵棠，花费的资源也不在少数吧？
“因为并不是赵辰风要害我，而是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想要害我！”
不待秦阳猜测，赵棠已经是自己给出了答案，让得秦阳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不过这虽然有些出乎预料，但秦阳转念一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赵棠之前就说过赵辰风早有自己的子女。
而赵棠这样的天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这对于赵辰风原本的子女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威胁。
“呵呵，可笑当初我还傻乎乎地相信什么血脉亲情，没承想到头来却是自己的亲姐姐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赵棠也没有解释自己是为什么知道这些事的，但秦阳也不会去怀疑对方的话，这种事情没必要解释就很合理。
试问原本有机会成为下代家主，而且是赵辰风名正言顺的儿女，突然看到冒出一个私生女，怎么可能没有丝毫芥蒂？
若是赵棠庸庸碌碌也就罢了，偏偏她的天赋竟然如此之高，几年时间内修为突飞猛进，还成了镇夜司的小队队长。
这明显是让有些人感受到了威胁，在赵棠一次任务之中布下暗手，将其打落谷底，从此永绝后患。
“你这么说的话，我就能理解你了！”
秦阳点了点头，但就在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便看到赵棠抬起头来看了自己一眼，眼神依旧有些怪异。
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变异者，秦阳对赵棠遭遇的那些事也确实是感同身受。
他以自身代入，试问一下自己遭人陷害，从此修为尽失，精神力也十去其九的话，将会是如何的绝望，又会对那个陷害自己的人如何痛恨？
“不，你不理解！”
赵棠看了秦阳一眼之后，便是微微摇了摇头，听得她说道：“我刚才说的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当初我知道是那个女人陷害我之后，理智尽失，闯到赵家去大闹了一场，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你猜怎么着？”
赵棠嘴角边上翘起了一抹弧度，不待秦阳回答，便自顾说道：“无论是赵家家主赵辰风，还是更高一辈的那位，都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她几句而已？”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那张高高在上的得意嘴脸。”
赵棠脸上带着怪异的冷笑，听得她说道：“当时所有赵家人心里都明白是她陷害的我，可那又怎么样呢？”
“一个是依旧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女，而我则是修为尽失，沦为一个废人，他们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废人，而去指责赵家家主的嫡女？”
赵棠自嘲满脸，继续说道：“现在回想起来，我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那就是一场让所有人看了笑话的闹剧！”
“被所有人羞辱之后，更让我不能接受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时候赵棠脸上再次露出怨毒之意，听得她说道：“为了避免我把这件赵家的丑事宣扬出去，他们……他们抓了我的母亲！”
“无耻！”
听到这里，秦阳终于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从其口中发出的两字喝声，昭显了他对那赵家无耻嘴脸的不齿。
“是吧？我也觉得他们挺无耻的，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赵棠看了秦阳一眼，居然还点了点头。
这看似平静的话语，让得秦阳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赵棠的后背。
赵家如此势大，莫说是当时已经修为尽失的赵棠了，就算是她的全盛时期，恐怕也不能抗衡，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抓走自己的母亲。
这就是实力差距造成的不可抗拒，这也是赵棠心中对赵家怨恨的最大原因。
所有发生在赵棠自己身上的事，她都可以忍，怨只怨自己命不好，遭到了别人的暗算。
可她的母亲却是无辜的，无缘无故被赵家抓去幽禁，多年来都走不出那个小房子，赵棠真是一想想就伤心透了。
她觉得母亲是被自己连累受苦，如果不是自己成为变异者，如果不是自己不小心被暗算，母亲可以依旧过那种平静的生活。
只可惜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赵棠没有能力救自己的母亲，更没有能力去报仇。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被关在什么地方，又是不是每天都在受折磨和羞辱？
这些事，赵棠憋在心里已经有五年之久了。
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外人说过，此刻站在面前的秦阳是第一个。
哪怕是那些楚江队的队员，赵棠五年以来也没有找过他们，她不想把自己曾经的队友都拉下水。
无常冷面他们也知道赵棠不愿面对那些往事，因此都不会主动联系赵棠，这五年时间也就这么过来了。
而当赵棠憋了五年的心事，突然一朝对人吐露之后，无论她如何坚强，眼眶也有些红了。
泪珠不断在眼里打转，只是努力不让它掉下来罢了。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这样或许会好受一点。”
看到这一幕，秦阳心中的不忍狂涌而出，下意识将赵棠拥进了怀里，口中发出的轻声，让这位再也坚持不住了。
“我……我好恨……也好后悔啊！”
赵棠扑到秦阳的怀里，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而那断断续续的哽咽，也让秦阳再一次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呜呜……”
或许直到这一刻，赵棠憋在心里多年的情绪，才终于第一次得到了发泄，哭得梨花带雨唏里哗啦。
一直以来，赵棠都是一个人独自默默沉受，连一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就算是大学里那几个关系还不错的老师，她也从来不会说起这些事。
没想到今天竟然对一个才认识一个多星期的陌生男人说了。
就连赵棠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将心中那些压抑已久的心事说出来之后，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这一顿大哭，可以说哭出了赵棠五年以来的心结。
要不然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都会憋出病来。
此刻的赵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哭泣。
她只觉这个胸膛虽然不够宽厚，却极其温暖，就像是一个避风港湾。
而直到这个时候，秦阳才第一次见到了赵棠软弱的一面，这无疑是激起了他心情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棠棠，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救出伯母，也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秦阳轻轻拍着赵棠的后背，从其口中发出的轻声，蕴含着一种坚定的情绪。
然而当秦阳柔声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刚才还哭得很伤心的赵棠，却是突然身形一震，紧接着就一把将秦阳给推开了。
“对……对不起，我失态了！”
赵棠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又抹了一把眼泪，略有些羞意地看了一眼秦阳，口气似乎重新恢复了那一种异样的平静。
似乎刚才扑在秦阳怀里失声大哭的那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她又变成了秦阳第一次遇到时的那个赵教授，冷静而严肃。
“秦阳，你也不笨，应该知道我刚才跟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赵棠深吸了一口气，先是反问一句，然后说道：“我这人不祥，谁跟我走得太近，就会有数不尽的倒霉事，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变异者！”
“现在我可以肯定你不是赵家派来的人，但正因为如此，我才劝你不要对我有什么想法，否则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赵棠苦口婆心，这也确实是她刚才说这么多的原因。
赵家那是什么地方，是连镇夜司高层都必须要重视的一个变异者家族。
其内高手如云，有的甚至堪比镇夜司的八方镇守使。
你秦阳区区一个独行的筑境变异者，拿什么去抗衡？
更不要说刚才秦阳的那个承诺了，现在就连赵棠都不知道母亲关在什么地方，又谈何救人？更谈何报仇？
在赵棠看来，这不过是秦阳想要追求自己的大话而已。
虽然让她很是感动，可你又知不知道想要做到这些事，恐怕比登天还难。
“或许……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有人喜欢吧！”
赵棠脸上的淡妆有些花了，但说出这话的时候，却又让人感觉到她的身上，多了一种楚楚可怜。
“呵呵，别人不配，但我不一样！”
谁知道赵棠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秦阳脸上竟然还浮现出一抹笑容，甚至口气之中还有一丝装x的意思。
这不由让赵棠有些哭笑不得。
她确实是知道秦阳跟普通人不一样，是一个筑境层次的变异者，可这在赵家人的眼里，这跟普通人恐怕也没什么区别吧？
“说了喜欢你，就要喜欢到底，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秦阳的话语还在不断传出，这让赵棠既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当然更多的还是担心。
“秦阳，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赵棠脸色变得严肃无比，无论她心中如何感动，也觉得自己不能给秦阳任何的机会，那样只会害了秦阳。
“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你，也请你不要再喜欢我，听清楚了吗？”
既然赵家的可怕不能让秦阳知难而退，那赵棠索性也就换了一种更直接的拒绝方式，而且她的口气没有半点妥协的余地。
毕竟男女感情之事是半点勉强不得的，这剃头挑子一头热有什么用，总需要两情相悦才能感情和睦吧。
“唉，女人啊，总是口是心非！”
然而秦阳给出的回应，再一次出乎了赵棠的预料。
难道是自己的表情不够认真，口气不够严肃吗？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是口是心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