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镇这时胸中百味杂陈,他从一开始得知《十策》之时对卫起有了爱才之意,到龙泉寺中一番答对后的痛惜之意,再到竞兽场中少年反抗之升起的杀意,再到眼看着少年人即将殒命时的丝丝悔意。这时被石信一逼,再看向场中奄奄一息的几个少年,心中忽然返回了清凉。他本不是残暴嗜杀之人,也有颗见贤思齐之心,但在这政局之中,人人均要算计,步步皆需为营,这番竞兽场下来,自己的初心已然动摇了不少。
如今看去,却见场中的“犯人”都是与自己一般的少年啊。
而且,这番的兄弟间相互扶持,也是自己所渴望的啊。
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方才的愤怒,其实带了些嫉妒的成分。
包括对于那位刘二公子的执拗。
自己其实也是嫉妒的!
因为这些少年身上有着他这九五之尊的天子所渴望但却得不到的东西!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便这样吧……”然后吐气开声道:“如石卿所言,朕赦今日兽刑相关人等罪……”
这时,隐藏在周边景台暗影中的秦王萧铣忽然起身,朝中央景台一拜道:“陛下圣明,卫起系晦暗魔教巨门使,死罪虽可免,活罪不可免啊。”说罢一拜到地。
场中众臣大为心惊,心知此刻也只有这个当朝圣上的兄弟,敢如此直言犯禁了吧。
却见萧镇脸色数转,目光缓缓从萧铣身上扫到场中跪拜的石信与刘士奇
顿了一顿,又道:“案犯卫起,改收大理寺监查,附朕行辕,带镣随行!”说着一挥手,喝道:“祭旗大典毕!”
场下的礼部司礼官闻言,也是一声高呼:“祭旗大典毕!”
景台上陆丙已然站在刘晋元身旁,见到变故如此,缓缓收起了缇刀,隐在了暗处。
全场鼓声号角响起,场中的石信与刘士奇相携起身,对望一眼,均是神色复杂。
景台上的萧铣头颅低垂,不见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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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兽场下层石门边,一个巨大暗影中,一对瘦削的肩膀,震撼得颤抖不已。两颗幼小的心里,在这一天,在这一场难得的竞兽中,种下了光明的种子。而这等到种子结出灿烂的花朵,是要在许多年后了,而那,又会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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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可·流连《东方见闻录》:“在东方的见闻,其实差异是很大的,我能见到玄都街市之上每天都有卖儿卖女的行为,城市之中也有痞子流氓这种无法通过正常渠道养活自己的情形出现。但是东方贵族的生活却是奢靡的,他们的一种通行工具叫做轿子,是用坚硬的木棍驾着可以移动的房子的交通工具。大的轿子往往要将近二十个壮年男子才能抬动,而轿子便是东方贵族直接剥削下层劳动力的代表。”
小野行长《支那旅见录》:“礼教是支那人用来表达他们是上层人的工具,但是我在支那旅行的时候,却往往能看见大臣因为政见不统一而反逼支那皇帝的行为,所以,我认为支那人的性格是逐利的,而支那人对待道理的态度往往是根据他们不同的需要而拿来使用的。因此,支那的很多道德理论往往是矛盾而不统一的,这正是为了方便使用而设计的。”
崔自观《传薪录》:“悲哉,齐之末世,非无励君贤佐,盖齐制难解民之亟需,故以乱而重分匮乏而已,非战之过哉。”
杨鸿适《东亚中世纪史纲》:“齐朝最后的反抗,丁巳亲征,从最终的结果来看是失败的,但是中原王朝最后奋起的反抗很大程度上造成了后来中亚格局的剧烈变化,给予了草原新兴民族崛起的空间与条件,也为后来中华概念的扩大、新兴社会组织的成长和差异种族文化的融合奠定了基础。虽然这种融合在当时看来是在血与火之中缔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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