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三十六、葬深谷(乙)(2 / 2)

岂曰无旗 苏三斤 2799 字 15天前

两行泪水沿着眼角缓缓滑下,贺山抬眼看天。

她这时动弹不得,却忽然想到了与项尤儿等参军的过往种种,加之此时项尤儿全身发冷,料来已然凶多吉少,心中登时恨不起项尤儿来。她贝齿轻咬下唇,心中却对自己没来由地懊恼无比,借着心头一酸,便嘤嘤哭泣了起来。

却听这时旁边一声叹息传来,却是焚灯。焚灯重伤之余,方才念诵经文之间已然晕去数次,此时醒转,听得贺山已然恢复意识,不由得叹道:“这位女施主,切莫责怪于那位少侠,他方才是替你吸取毒血……”说到这儿,似乎已然力竭,头又垂了下去。

贺山识得焚灯声音,虽然此时看不见焚灯,但却也知道老和尚说得甚是诚恳,霎时间她心中方才的恼恨惶急已然烟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措与歉疚,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轻柔感受。她不由得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倒在自己怀中的少年,心中一阵温暖掩来,几乎便要将心中那人的影子盖过。但这股暖流在她心中才泛起一刹,便即转为了害怕,她看着项尤儿苍白的脸,身上传来项尤儿心口的搏动异常微弱。

难道,难道项尤儿便要死了么?

这时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一撑身子,便缓缓坐了起来。她伸手探向项尤儿的鼻息,只觉几乎没有生气,她顿时将项尤儿的脑袋紧紧抱入怀中,悲痛如同溃堤一般汹涌而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时却听得焚灯的声音传来:“女施主,那位少侠可是一点脉搏都没有了?”

贺山听闻焚灯言语,似是溺水之人终于抓到稻草一般,当下止住了哭声,伸指搭在项尤儿腕脉之上,眼神中充满期待,但片刻之后,贺山黯然松开。她摇了摇头,却似乎不愿放弃,又伸手搭在项尤儿颈脉之上,同时也俯下身,在项尤儿心口默默聆听,半晌,贺山忽然抬头,对着焚灯颤声道:“没……他还有心跳……他没死!”说着不由得心中充满希望,连声问道:“大师,您有办法救他的是吧。”

焚灯闻言,不由得抬起头来,口宣佛号,道:“这位少侠天命在身,也算是大难不死了。看来那他所中的那蛇毒虽烈,但与施主所中的刀刃毒素性质相冲,而施主的魂力应属“涧下水”系,与这位少侠的火系魂力正好相对,于是便暂时相互克制。但两股毒质在他体内相互推磨,只会将他体力侵蚀一空。而今之际,只有试图让他醒来,依照老僧的方式,方可一试。”

贺山听闻这话,挣扎着翻身爬起,双膝一曲,便给焚灯跪下,求道:“恳请大师慈悲,救救我的……”说到此,不觉一愣,也不知该称项尤儿为“兄弟”好呢,还是“朋友”好?

焚灯艰难地笑了笑,忽然严肃道:“女施主,老僧问你,最近你可服用过雄黄一类药物?”贺山不知焚灯为何如此发问,她自小流离失所,多经苦难,身体备受煎熬,从此患上了癫痫,而幸好遇上师父慕容渊,托荒木叟给他开药治疗,方才对身体并无大碍。那药需得长期服食,因此最近确有服过药物之事。而经过焚灯一问,贺山霍然想起,那药中确有一味雄黄,但却不知焚灯此时问起,究竟有什么意图。

她此时心系项尤儿生死,也顾不得这许多,忙朝焚灯点了点头。

焚灯叹道:“他伤在左臂,中的是蛇毒,所幸给你吸出毒血的过程中,蛇毒受了你血中的雄黄所逼,所以行进得缓了。如今施主即刻将他手上中毒之处剜去,并用……唉,这个方式实在太折磨施主了。”

却见贺山这时神情一凝,道:“大师莫非是要让我用血替他清洗伤口?”

焚灯垂首道:“施主此时失血已多,若是再行自残,恐怕……”

贺山这时回头看了看项尤儿,嘴角笑容凄然,道:“他肯为了我死,我为何不能?”说罢,贺山也不看焚灯,挣扎爬起,拿了那柄幽府,看准了项尤儿臂上的咬痕,手起刀落,极为准确地将他臂上一块发黑的腐肉切去,接着反刀过来,在自己的左手手掌上割出一道长长血痕,左手一张,强忍着钻心剧痛,任由掌血一滴滴落在项尤儿伤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