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只是喝酒不说话。

对方没有好奇询问，原本准备好的长篇大论便无法自然铺垫而出，老仆略尴尬，在气氛冷清了一会后，还是自言自语般的娓娓道来。

“昔年我陨落在白夜凶殿，意识从浑浑噩噩中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凶殿的一尊祟神。”

“既然有幸意识苏醒，我又岂能辜负，当即尝试着逃离凶殿。”

“我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好不容易走出了冰雪，却发现，随着我距离凶殿越远，我的身体便越虚弱，直至葬区的尽头，一旦迈入那雷域，便会化为尘灰。”

“很讽刺，我因诡秘而死，却也因为它的诅咒而维持着这不死不活的状态。”

“越靠近凶殿，我的意识便越混沌，远离这里，我的意识则越清醒。”

“身体与灵魂背道而驰，漫长的时光以来，我一直在葬区徘徊，孤独，迷惘，连个诉说心事的人都没有。”

“我的异常凶殿能够感知，所以时常有祟神邪物会追杀我，这些年我尽量避开它们，而凶殿也没有把我当一回事，派出的高手有限，毕竟我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它的诅咒。”

顾辰放下了酒壶，原来老仆身上的古怪是这么回事。

他不怀疑他在说谎，那越来越厚重的祟神气息证明了他的说辞。

“既然越靠近凶殿，你的意识越模糊，为何还要跟着我来？”

顾辰终究还是好奇了，身体寂灭可以重生，可以夺舍，可以轮回，但记忆一旦消失，丧失自我的意识，我便再也不是我了。

相比成为只知杀戮的祟神，活在外沿的葬区当一具有灵智的骷髅也算是个选择。

“与老爷的相遇乃我平生最大的运气，莪有事恳求老爷。”

老仆说道。

“你我萍水相逢，过于高看我了。”

顾辰淡然道。

“我的眼光不会出错，如果是老爷，一定可以。”

老仆语气十分笃定。

“那且说说，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吧？”

顾辰随口道。

这老仆被诡秘所杀，死后还能保留意识，曾经必然也是个人杰了。

他苟活世间那么久并不容易，对自己口口声声称呼老爷，自贬为仆人，也是放弃了所有的骄傲，姿态卑微之极。

若只是小忙，他话说到这份上，考虑帮一帮倒也不是不行。

“不敢讲。”

老仆却突然卖关子。

顾辰无言，他连忙解释道：“老爷之前才救了我一命，寸功未立，又岂敢提任何过分的要求？”

此番话倒是明事理。

“所以你一路陪我进白夜凶殿，就是为了立功，好让我帮你的忙？”

“正是，诡秘之地危险重重，我知老爷神通广大，但亦需谨慎，我愿为卒，效犬马之劳。”

“可你一深入凶殿，有神智沦丧的风险，到时反而会成为我的阻碍。”

“这一点老爷无需担心，我绝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必派上用场。”

“你既信誓旦旦，那便继续跟吧，不过若你丧失理智，我会毫不犹豫杀你。”

“此乃老仆所愿！”

两人酒壶相撞，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