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完全不知道的是,方吾才此时在心里却想着,陈凯之那小子,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方吾才这才淡淡地道:“殿下,就因为这个而高兴吗?”
陈正道原以为方先生会和自己一样的高兴,现在却察觉到方先生似乎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便耐心道:“这陈凯之,本王早就看得不顺眼了,不过他毕竟是学子,文章又入了天人榜,更是翰林,本王一时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而如今不正是天赐良机吗?本王已吩咐糜学候,让他联络一些大臣,明日便是廷议,正好借此机会与大凉国使一道狠狠抨击他,这大凉国非同小可,本王还就不信了,朝廷可以为了保一个小小的陈凯之,愿意惹来刀柄之祸。”
方吾才摇摇头道:“不好,不好……”
“不好,什么不好?”陈正道满脸不解地看着方吾才。
方吾才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关心则乱啊。
似乎,即便连他,也无法找到一个为陈凯之开脱的借口,于是硬着头皮淡淡道:“殿下……还是不要掺和此事为好。”
“为……为何?”陈正道更加惊讶地看着方吾才。
方吾才努力地镇定下来,思绪一转,便道:“老夫昨夜夜观天象,觉得殿下若是插手此事,可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这陈正道对方吾才自是敬重的,可好不容易听到这个好消息,兴冲冲的来,谁料到竟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直接浇了个透心凉。
他心里终究有些不太自在了,不禁道:“此等事,先生也不可尽信,何况糜学候也说了,这是天赐良机,若是错过,就再没有机会了,方先生,你刚来京师,可能对于许多事不甚了解,此事,本王自会安排好,先生作壁上观,看好戏就是了。”
方吾才微微一笑道:“殿下,这是糜学候教你说的吧。”
“这……”
方吾才便叹了口气,却是沉吟不语了。
陈正道不由道:“先生,小王并没有怠慢先生的意思,小王只是觉得……”
方吾才挥挥手:“殿下,请回吧,吾需冥想片刻。”
陈正道碰了壁,讨了个没趣,只得泱泱道:“那小王下次再来拜访。”
他下了楼,出了碧水楼所在的位置,三楼的方吾才,则在窗后远远眺望他的背影,他打了个哈哈,却是低声喃喃着:“臭小子,早叫你要懂得敬老了,现在银子不给,你看,麻烦来了……”
却说陈正道出了碧水楼,便有一人迎上来,正是那糜益。
糜益这阵子过得很是不愉快,心里都是酸溜溜的,自己来了郡王府这么多日子,都不能住在碧水楼,这方先生才刚来,就住在这里了。
本来他兴冲冲地跑来和陈正道禀报,如他所想的一样,殿下果然大喜,可是呢,这殿下转过身,居然就跑去寻方先生报喜去了。
这……很尴尬啊。
糜益心里难过啊,仿佛一个被打入了冷宫的怨妇,可是他却还得保持着笑容,免得被人认为自己心怀妒忌。
此时见陈正道懊恼地出来,他忙迎上去:“殿下,如何……”
他抬眸深深地看了陈正道一眼,面上晦暗不明的样子,似乎洞悉了什么一样,却是笑道:“想来方先生一定很为殿下高兴吧。”
“怪哉。”陈正道皱眉道:“问题就在这里,方先生似乎对此大为不悦,并不愿本王掺和这件事,还说……可能会引来什么灾祸,这……能有什么灾祸?方先生是不是太言重了。”
糜益精神一震,感觉到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糜益不禁笑了笑道:“殿下,方先生固然是高人,可是……学下以为,他未必就一定会将殿下所想之事放在心上,终究他是世外之人啊。”
陈正道本就有些烦躁,听糜益这样一说,心绪就更糟了,便默然无语起来。
糜益见郡王殿下默然无言,目光一亮,更是打起了精神、
秉持着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他继续笑了笑道:“何况方先生最擅长的,是观人和观天象,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天道无常,怎么做的准呢?这方先生,多半也只是碰巧料中了几次而已,又算什么?学下乃是读书人,对于方先生的一些理念,很是不认同。自然,学下也只是随口一说,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陈正道颔首点了点头,心里却又想到自己的天子气,莫非这也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