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朝吴佥事行了个礼,张任一切俱都明白了。
锦衣卫收买的,不只是他这个都督,在这三清营里,还有人被收买。
而且这些人都已经一条心的要跟陈凯之了。
这吴佥事在来时,就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倘若今日自己没有收这银子,那么,可能副将和游击便要趁机杀进来,直接夺得他这都督的军权,控制三清营。
想到此处,张任觉得自己背脊发寒,又不由庆幸,庆幸自己临时想通了,不然自己可能就要成为冤魂了,他轻轻抬眸,却见吴佥事一笑:“还请张都督海涵。”
“你们……”张任不敢恼怒,却还是不由道:“你们真是好手段。”
“哪里。”吴佥事摇摇头,笑道:“只不过这个世上,是人都会有价码,张都督若是不接受这个价码,那么,在这三清营里,自然会有人愿意拿这笔银子,而北静王府别的不多,就是银子要多了一些,而张都督总算做出了明智的选择,而今,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否则,闹出了营变,总是不免有所遗憾,都督,时候不早,该行事了。”
吴佥事笑吟吟的深看着张任。
张任已是明白,自己已无耍滑头的空间了,收了银子,就要办事,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只能去帮陈凯之了,而不是跟着太皇太后去死。
……………………
奉天殿。
依旧还是沉默,静谧的可怕,明明站满了人,却像是空无一人似的,没一点声息。
所有人都在等。
直到一个佝偻的人影,微颤颤的出现在了殿门前,许多人努力去辨认着这个人,终于,有人低声道:“是杨公公。”
杨公公当初,在宫中也算是春风得意,在十几年前,和不少的大臣有过照面,寻常的臣子不认得他,可那些庙堂里的老臣们,却大多对他有印象。
虽是十几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可杨公公的五官,依旧可以依稀辨认。
他垂垂老矣,头上白发苍苍,便连行走,也是不便,巍巍颤颤的。
于是蹒跚着上了殿,接着拜倒,用阉人特有的尖锐嗓音:“奴才杨立,见过娘娘。”
说罢,叩头。
慕太后豁然而起,身躯打颤,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当初抱走了孩子,而现在,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她一双眼眸瞪的老大,嘴角轻轻咬了咬了,她恨不得将这杨立碎尸万段。
百官们一个个不敢呼吸,他们知道,现在的猜测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一切的真相,至少是一部分的真相,即将要揭晓。
太皇太后面带微笑,眼眸瞥了陈凯之一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面对这些陈凯之则面无表情,连看都不曾看杨立一眼,只是默默的伫立,按着剑柄,不发一言,整个人显得很从容淡定。
太皇太后目光瞥向杨公公,眼眸轻轻一眯,厉声问道:“杨立,你该当何罪?”
杨立老眼,瞬时落下浑浊的泪来,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老奴万死,老奴深受皇恩,更受先帝恩典,委以重任……”
太皇太后冷漠的道:“休要说这些没有用的,哀家只要你将当初做下的事,一一说来。”
“是。”杨立颔首:“老奴当年,在宫中因为得罪了大宦官萧福,处处受他压制,因此心里早有不满,此后,老奴被差遣去了暗香楼。”
“这暗香楼,乃是成嫔的住所,成嫔本是寻常的宫人,却因为先帝临幸,又恰好有了身孕,这才封为了嫔,成嫔当时,待老奴极好,而那时,老奴自觉地看到了希望,当时宫中怀有身孕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而今的慕太后,一个便是成嫔,老奴当初在想,若是成嫔娘娘也生下了一个龙子,至不济,此子也该是个亲王,成嫔总还能为老奴安排一个后路。”
他娓娓道来,而许多人,则凭着记忆,去佐证他的话,比如当初的宫里,确实有一个萧公公,而萧公公也确实和这杨公公关系紧张,这些,俱都是模糊的记忆,可但凡是老臣,多少对宫中的印象会有所了解,毕竟,任谁都清楚,宫中的许多动向,都可能是皇帝传递出来的某种讯号,对许多的大臣而言,这极为重要。
现在经由这杨公公提醒,许多老臣也开始想起了这段往事。
杨立匍匐在地,颤声的继续道:“自此之后,老奴便成了成嫔的心腹,不过陛下并不喜成嫔,因此成嫔虽是有孕,却几乎从不曾去暗香楼,成嫔显得郁郁寡欢,平时,便寻老奴说一些知心话,老奴与她相处的久了,自是和她更为亲近,直到有一日,成品问老奴,倘若皇后娘娘也诞了龙子,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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