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的旱地上兵荒马乱,奔驰的战马、乱糟糟的人群到处都是。巨大的嘈杂声,让人觉得似乎所有人都在喊叫。
沉重的铁蹄每次踏在地面上,发出摄人的重击声。蒙古马、藏马在日军将士眼里,也算是高头大马了。马背上的人无不身披铁甲,看起来坚固异常十分恐怖。一股股马群纵队,在四面冲杀。
“哦……”一个武士抑扬顿挫地吼叫了一声,双手高举着一把倭刀,盯着冲来的数骑。他瞪圆了眼睛,咬紧牙关,似乎已下定了必死的决意。眨眼之间,战马已冲至跟前,巨大的黑影挡住了前方的天空,那武士挥了一下倭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躲避了一下,等他稍微回神,刀光一闪、居高临下的劈砍已到了头上。
余众日军士卒调头就跑,但很快就被骑兵追上,刺、砍之中血雨腥风,惨叫与恐惧的喊声震耳欲聋。活着的日军步卒已乱作一团。
不远处的一个武士正在愤怒地大叫,他在近处不断挪动位置,挥舞倭刀,眼睁睁地看着速度极快的骑兵、不断从周围冲过。那人的愤怒之下,却充斥着恐惧与无奈。
河上的木桥燃起了熊熊大火,对岸的日军主力已经点燃了桥梁。桥面上人群简直乱作一团,拥挤不堪;有的人在往西挤,有的人看到火光调头想回去,挤在中间,不断有人掉进河里,或是主动跳入水中。
岸上站着一排明军人马,已经下马的骑兵不断向河里拉弓射箭,就像在列队射靶子一样。身上插满了箭羽的尸体,飘满了水面。
乱兵之中,有人用日本语大喊:“降者免死!”还有人齐声学着日语呐喊,发音不甚标准,不知日本人是否能明白意思。
冲|刺厮杀的场面渐渐开始缓和,很多人投降了,特别是戴尖顶竹帽的步兵、投降甚众。
人群中又有人大喊:“平大帅威武!”“威武……”
平安勒住了战马,坐在马背上,一面掏出一块精致刺绣的手绢、擦拭着铁斧头上的血迹,一面冷冷地观望着河上的火光、以及对岸的光景。
写着“平”的大旗在战场上迎风招展。若是最近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必定能轻易找到平安。但至今平安并未得到、涉水地点的消息。
不过以这条小河的水流速度和宽度来看,肯定有一些能涉水渡河的地点。
平安把斧头挂到了背上,便道:“让俘兵扔掉兵器、聚集到一处,留下三十骑押送殿后。剩下的各部,随我向南出发!”
“得令!”身边的亲兵抱拳应道。
平安又选中了一员小将,招手让他过来:“你挑个随从一路,立刻回大营,把这边的景况禀报盛将军。”
小将问道:“是否请中军派援军前来?”
平安道:“甚么都不用说。盛将军人多、斥候铺得远,他能掌握全局,不用咱们多嘴。”
小将抱拳道:“得令。末将告辞。”
众军准备了一番,便重新出发了。平安率军沿着河岸南行了一段路,便遇见了斥候队派来的人。于是斥候带着大伙儿,赶去了浅水之处。诸部陆续涉水渡河,行至西岸。
不到半个时辰,平安又从斥候口中,得到了日军余部
的方位,便率军循路而去。
日军离开西岸之后,换了条路继续向南行军。他们应该也知道,往北逃是死路一条,那边是个半岛地形。但是日军的步兵主力,显然无法只靠自身、摆脱骑兵的追踪。
明军骑兵发现日军大部的地方,在一片低洼坳坝附近。这片平坦的田坝地、东西两面都有山林,但是这边的山并不大,也不算高。
远远看去,日军一些队伍正在上山,山坡上能看到几条长龙队伍。山下还有一些人,守着绿油油的一片水田,在稻田后面布置了步兵队伍,或有数百人之众。
平安观摩了一会儿,见山脚下的日军阵营,三面稻田、东侧靠着山林;稻田中间只有狭窄的田坎,稻子下面应该有水和淤泥,人和马在水田里都不可能跑得起来。
“去叫那边的左衡第一、第二总旗队,沿着山脚的树林,摸到那些敌军的侧背,立刻冲杀。”平安下令道。
“得令!”
平安又道:“这边留下三个总旗队,在正面田坎边等着,伺机以单列突击,冲过田坎。剩下的去林子附近策应。”
众军陆续聚集到了一片稻田的南侧,将士们都下马了,站在地上观望着山脚下的光景。前面的那片稻田、是由很多块小水田组成的,中间有不规则的田坎道路,但是都比较窄。两军相距近两百步,弓箭射程之外。
下午的空气很干净,视线也很清晰,双方的动静都能大致看清楚。一路明军从山脚下绕行的调动,日军也估计看见了,因为他们正在出动步兵、进入其南边的林子里。
不多时,林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了瘆人的惨叫声、呐喊声。但远处的人们看不太清楚,不知里面发生了甚么。
等了一阵,一股骑兵纵队奔出了树林,向稻田后面的敌军发起了进攻。弦声持续不断,骑兵队已经分成小队,在树林和干旱的荒地庄稼地之间、进进|出出来回奔跑。
平安指着一条田坎旁边的旗帜道:“那边的小旗队,拿盾出发,单列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