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虚子的声音。
辜雀没有回头,只是缓缓道:“不会,你也同样如此。”
四人极速朝山下飞去,路过一个山涧,这才缓缓停住。
还未说话,一个苍老的声音已然从中传出:“妖气甚重,恐生魔矣!”
声音沙哑,在峡谷不断回荡,辜雀深深吸了口气,抱拳道:“辜雀心中有数,请问道君,溯雪现在如何?我可否见她一面。”
洞喜子道君的声音传来:“溯雪子苦渡劫难,求道求索,身体已然融进了通心道莲的道境之中,这一次恐怕你是见不到了。”
辜雀心头一叹,不禁慨然道:“大雪曽白青山头,寒风过后遍地花,年年复复无穷尽,生生世世叹归人。烦请道君,一定带到。”
洞喜子道:“放心吧,辜雀施主。”
辜雀道:“请问道君,震旦界如何?”
洞喜子道:“规则之外,规则之内。”
辜雀道:“请问道君,天下如何?”
洞喜子道:“震旦界下,人心之内。”
辜雀又道:“请问道君,罪兽又是如何?”
洞喜子道:“道法之内,天下之内。”
听到这里,辜雀这才笑了起来,道:“罪孽森林,恭候道君。”
洞喜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仅仅是恭候我吗?”
辜雀大笑出声,豁然转身,直朝山下而去。
尹老头跟在身后直翻白眼,撇嘴小声道:“臭小子年纪轻轻,也学会打哑谜了,论装逼,老朽不如。”
说到做到,他又看到了乌先生不爽的眼神,连忙缩了缩头不再说话。
昆仑圣山之下,密林之中,月光束束而下,犹如残雪,把大地照出点点斑驳。
一个高大的身影盘坐在地,全身气势澎湃,血发无风乱舞。
他豁然睁开了眼睛,瞳孔透出两道血光,眼睛深邃如宇宙,直直看着前方。
前方,不知何时已然站了一道瘦小的身影。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愈发苍白。
一步一步走进,对着坟墓深深鞠躬三次,辜雀轻声道:“二十五年?”
流川子淡淡道:“二十六年零四个月又七天。”
辜雀道:“为何只给妻子立碑,不给女儿立碑?”
流川子脸色冷得可怕,寒声道:“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个,那么你可以走了。”
辜雀一笑,缓缓道:“可还饮酒?”
流川子道:“滴酒不沾。”
辜雀道:“隐居深山,陪伴孤坟,可知天下格局衍变?”
流川子不屑一笑,冷冷道:“天下衍变,与我何干?”
辜雀终于不再说话,只是从黑白双环中祭出了一张桌子,两个板凳,又端出了几盘热菜。
一个人坐在上面,又拿出酒来,斟满两倍,各自喝了起来。
流川子道:“你可以换一个地方喝酒。”
辜雀道:“为何?”
流川子道:“我妻子坟冢面前,不许喝酒亵渎。”
辜雀道:“你真的不喝?”
流川子体内的元气开始汹涌了起来,森然道:“不要以为你我曾经相识,我便不会杀你。”
辜雀一笑,缓缓道:“可惜斯人已逝,在九泉之下,依旧不得安心。”
“你说什么?”流川子的脸色已然变了。
辜雀只是道:“若是时间倒流,一切可以重来,你和她必死一人,你选择谁死?”
流川子大声道:“我宁愿自己死,也绝不要她死!”
辜雀道:“然后呢?你希望她如何?”
流川子眉头一皱,深深看了辜雀一眼,沉思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希望她幸福美满,好好过完下半生。”
辜雀叹道:“可惜毕竟是死了,一切不可以再重来,那么她呢?又希望你如何?”
辜雀把酒杯缓缓朝流川子递过去,淡淡道:“她是不是希望你枯坐在她孤坟面前,滴酒不沾,寸食不进,与世隔绝,然后静静看着时间的流逝?”
听到此话,流川子身影剧震,不禁脸色一白,朝辜雀看去。
辜雀缓缓道:“你若是真的爱她,你若是真的对她愧疚,你就不该给她压力。她虽死,但却在九泉之下看着你,她看到你这样,她会自责”
“住口!”
流川子勃然大怒,一掌轰然打出,辜雀却只是一笑。
手掌还在空中,流川子停住,死死盯着辜雀,身体一软,把手放在了辜雀的酒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