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抓回山寨做什么?”林文彪疑惑道,“山寨向来没有这样的规矩。除非是肉票,要不然不会押不相干的人上山的。”
张建平、吴老三、王四刀、王占奎等脚夫头目也都皱着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本来他们以为就背空篓子打个转,就能得到韦宝的每人1两纹银的工钱,这次赚大发了,现在则完全没有了这种心思,十分担心被扣押的一帮脚夫的安危。
“先进屋吧,离我计划的夜里子时的第二波上路还有些时辰,再合计一下!”韦宝也担心脚夫们的生命安全,却不是特别担心,毕竟是雇来的人,不是他手下原本的人。你们想赚钱,自然得担风险。现在韦宝最怕的就是这帮人不肯再依计行事了!
众人听韦宝这么说,只得先进了客栈。
林文彪忽然想明白了,这一定是吴大公子下了死命令,让震天北一定要抓住或者杀掉韦公子,震天北的人才会这么做,轻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韦公子。
韦宝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也是这么猜的,吴三凤一定已经向震天北下过命令了!这事知道就行,意料之中的事情,不必声张。”
“是,公子。”林文彪急忙拱手轻声道。暗暗佩服韦公子的沉稳气度。
韦宝虽然才刚吃完饭一个多时辰,仍然热心的叫了一桌酒菜款待几个脚行师傅,又让手下多买饼子和菜,让剩下的一帮脚夫吃饱喝足。
场面做到位,韦宝也没有再催问他们夜里到底还愿不愿意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行事。
“估计绺子们是猜出了公子的意图,见脚夫们没有领头的,又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么做?才把人扣了,等我们这些带头的去向他们交涉要人哩。”张建平抹了抹嘴巴道。
“绺子们还挺有脑子。”刘春石嘀咕了一声。
“绺子是有脑子啊,哪个都不差,虽说之前可能因为生计所迫,但是做了绺子之后,想的就全是祸害人的法子了。”范大脑袋附和道。
林文彪听着众人的议论,脸一阵红一阵白,低头不说话,他之前也没有少做坏事,当了绺子,连命都能豁出去,祸害人算啥?
“都早些歇息吧。”虽然才夜里九点不到,韦宝就已经站起来了,这年代的人睡的都早,不管这些脚夫晚上还会不会按照他的计划行事,都该抓紧时间休息了。
“公子,虽说一诺千金,但答应公子走货,是我们几个人答应的,现在绺子们扣住人不放回来,其他的弟兄们害怕啊。”张建平犹豫着,还是说出来推辞的话,这些话是几个脚夫头目刚才偷偷商量过的。
吴老三、王四刀和王占奎听张建平把这话说出来了,担心韦宝发火,一起看着韦宝。
韦宝稍微一怔,却也只是轻微的,他本来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淡然道:“既然是这样,我也怪不得你们,只能我明天一早带人硬闯了。”
张建平、吴老三等人见韦宝居然一句责怪的重话都没有说,都很不好意思,叹着气,连声道歉,倒似乎他们做了对不起韦宝的事情,都说这趟不能再向韦宝拿钱。
“别,钱还是要给的,我做事喜欢清清楚楚,白天上路被扣的20名脚夫,每人一两纹银,一文钱也不能少!”韦宝果断道:“否则这事情传出去,我成了什么人了?”
韦宝说着便让刘春石付银子,他放了一些散碎银两在刘春石那儿带管,本来这种事情是交给范晓琳的,不过范晓琳这次没有随行。
刘春石答应着就要付钱,一帮脚行师傅坚持不受,范大脑袋也跟前劝说,几个人扯了两三分钟还没有扯清楚。
“收下!”韦宝坚决道,“这钱你们收不要为了你们自己,一定要用到那些被扣的脚夫们身上!”
韦宝的话中意思很清楚,即便那帮脚夫们被绺子杀了,也要把钱给他们家里人!
几名脚行师傅连声称是。
“我们夜里还是照着韦公子的计划继续走货吧?”张建平开口道:“韦公子出了这么大的价钱,我们的兄弟现在又被扣下了,不接着走货,我们怎么见到绺子帮的人?”
吴老三、王四刀、王占奎等人听张建平这么说,连声附和,都赞成继续走货,说无论如何要知道被扣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咱们做事问心无愧,脚夫就是拉货的,不管客人让咱们送什么!如果绺子们动手杀人,那是他们不讲江湖规矩!晚上咱们四个人都去,仍然各带10人!”王占奎年轻气盛。
“我和老张,老吴去就行了,你留下!”王四刀坚决道:“你想让咱们爷俩这趟都死在这路上?”
“占奎,对,听你爹的,你别去了。”张建平也道。
“爹,让我去吧,要不然你留下。”王占奎道。
“你是彪子?你爹黄土都埋半截的人了,怕个啥?让你留下就留下,哪那么多废话?”脚行常年风里雨里的在外面跑,脾气都不好,王四刀见儿子犟嘴,立时瞪起眼。
“占奎,听你爹的吧,你留下。”韦宝见众人晚上又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了,心情松快了点,跟着劝说。
王占奎只能答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韦宝比他小很多,这么年轻的一个公子哥模样,但是王占奎觉得跟韦宝很是有缘,而且很佩服韦宝这么年轻就能独立出来主事,独当一面,还能服众,手下一大帮人都听他的。所以韦宝一帮着劝说,王占奎就答应了。
韦宝见事情都说定了,一场小风波暂时平息,欣慰道:“张师傅、吴师傅、王师傅,你们晚上过去,硬气点,刚才占奎说的不错,脚夫就是走货,帮谁走货都是走货,你们占着理!我觉得绺子应该不会杀你们这么多人。真要是传出去,这帮绺子在这一片真的是天怒人怨!”
“我也这么想的,公子,你早些歇着吧,咱们爷们说的话,一口唾沫一颗钉,还是按之前商量的办!”张建平道:“老吴,要不然你今晚别去了,就我和老王各带一组人过去,你明天早晨还是按照原先计划的,跟韦公子一道走!占奎,你就留在这客栈等消息,等我们回来会合!”
“也行!”吴老三当即点头道。
“好!”韦宝见几个人的血性似乎又恢复了,心中一喜,急忙对刘春石道:“我们现在就把50两纹银的脚钱都付了!”
几名脚行师傅见韦宝付钱这么爽快,这事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众人分头休息。
夜里韦宝睡的很香,韦宝的随扈,安排两个人一组两个时辰换一班岗,轮流值夜。
张建平和王四刀按照商量好的,在子时准时各带着一组脚夫出发了。
这个点轮到彭明波和高都值夜,两个人缩在墙角避风站岗放哨,缩着脖子看着脚夫们上路。
“公子这么来回折腾,就是为了让绺子们来回跑?绺子们有这么傻吗?”高都问道。
彭明波摇了摇头,“说不好,不过公子既然这么吩咐了,应该有公子的道理。”
两人说完这句话,都闭上了嘴,呼呼的寒风让人无法说话。
张建平和王四刀各带着10名脚夫,出了海阳镇便各自走一条道,两个人之前就商量好了,张建平走大道,王四刀走小道。
从海阳镇到抚宁卫其实也差不多就是三个时辰的脚程,只是夜里走道要比白天慢一些,夜里需要四个时辰到四个半时辰,白天要是骑马的话,一个多时辰就能过这段路。
这一片都是绺子出没的范围,虽然张建平和王四刀已经具体的知道了绺子设卡放哨的位置,仍然走的是提心吊胆,一帮脚夫们也像是在鬼门关上走着。
到了将近卯时,张建平才带着他这一组人走到了绺子帮的岗哨附近,张建平在风中点着一杆旱烟,猛的大吸了几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他手下的一众脚夫都劝他回头算了,张建平说拿了银子,死也得按照东家的吩咐办,好一通讲大道理,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带着人继续上路。
再往前走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只见道边上雪地里,站着一个人,一身兽皮夹袄,腰里挂着长刀短刀,背上背着硬弓,一看就是绺子。
张建平心中一咯噔,他也没有走过几次这条道,一般都在山海关周边拉活,这一片都是被吴家垄断了的生意,他们攀不上吴家的关系,就算是吴家货栈忙不过来,也从来没有找过他的脚行,所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由大为紧张,急忙上前报切口:“山水有交情。”
对方呸了一声:“你个臭脚行,谁跟你有交情?报个号,哪家脚行镖行?替谁送货?有主事的没有?”
“在下张建平,山海关内的小脚行,帮韦公子送货。”张建平照实答道:“我们白天过来一批弟兄,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