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打他了?”樊宜玉有些不相信,“没有,没有打他……”
阿嘉恼了:“还说没有!你掉进陷井了,我们的人把你从陷井里拉出来……你拿了块石头就狠狠地往我头上砸,可疼了!”
樊宜玉张大了嘴,呆呆地想了半日,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好像是跌进一个大坑里,然后有好多……好多好多男人,我、我怕……捡石头打他们……”
陶夭夭低声对阿嘉说道:“阿嘉莫要怪玉娘了,她受了伤,所以害怕成年男子。你看,她都不敢看你哥哥。”
阿嘉有些不相信:“我也是男子汉。”
陶夭夭耐心地说道:“阿嘉自然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你看起来比你哥哥和气!你瞧……你哥哥眼里有杀气呢!”
闻言,云霸先瞪了陶夭夭一眼。
陶夭夭则用袖子遮住嘴,红着脸儿偷偷地笑了。
不料,落在阿嘉眼里,果然觉得哥哥眼里有杀气!!!
阿嘉连忙说道:“对对对,我和哥哥不一样,我很和气的!”然后又对樊宜玉说道,“好罢,那本王就饶恕你了!”
云霸先是成年男子,表情又比较严肃,樊宜玉很怕他。
阿嘉也已及冠,却是纯真孩童心性,品性天真、眼神单纯干净……
相较而言,樊宜玉比较能接受阿嘉。
外头又下起了雨……
且陶夭夭的腿根处受了伤、阿嘉头上受伤、还有个痴痴傻傻的樊宜玉……
今儿可真不是个出去游玩的好日子。
于是大伙儿便都呆在花厅里玩。
叶蓁蓁怕大伙儿无聊,便命人搬了琴、棋、书、投壶等物过来,又让人搬了盆炭火,还拿了好些婆婆果过来,给大伙儿消遣。
她则坐在花厅的一角,开始处理起温泉庄子上的事儿。
——先前这庄子是武四郎在管着,今年这庄子的地契被惠氏给了叶蓁蓁以后,这庄子就成为叶蓁蓁的私产。
叶蓁蓁自然是要过问庄子的收成如何,也要和庄子里的庄头、管事们见上一见,好好敲打一番……
等到她忙完了以后,再回头一看——
云霸先与陶夭夭正对坐在炕床上下棋,两人都是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模样儿,似乎已博弈到了紧要关头。
阿嘉与樊宜玉守蹲在炭盆边上,阿嘉拿着火钳正扒拉着炭盆里的婆婆果,还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樊宜玉聊天。
叶蓁蓁凝神细听,只听到阿嘉与樊宜玉说道——
“真没想到,你这么会投壶呀!”
“我会的可不只这个!我娘专让我学绣花、学厨艺!可我统统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对了你会骑马么?我告诉你,我骑马骑得可好啦!”
“骑马呀?没有……也没机会骑呢,骑马是怎么样的呀?”
“我哥哥教我骑的!要用两条腿儿夹紧马腹,双手套着缰绳。用腿儿告诉马儿、你要它快还是慢,手里的缰绳告诉它、你想让它去哪儿……”
“啊,我也想骑马。”
“好,我教你骑马!不过,咱俩现在不能骑……”
“为什么呀?”
“我脑袋伤着呢!你不也要吃汤药?”
“啊,对哦,你的头……还是被我打伤的呢,阿娇,我对不起你!”
“我是阿嘉!不是阿娇!”
“呀,对不起呀阿嘉……”
“好吧我不恼你了,只你别再忘记我的名字了,不然我就恼你。”
“可我连我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
“没关系,我会时常提醒你、你叫玉娘的。”
“多谢阿娇了……”
“阿嘉!”
“啊?呃,阿嘉……”
叶蓁蓁暗笑,心想这两人还真像小孩子。
但转念一想……
其实阿嘉和玉娘都是被家人宠惯了的孩子。
阿嘉生了病、但本性善良,所以魏太后、庄皇后和陶夭夭都极爱护他;樊宜玉也是个被家人娇宠惯了的孩子,所以不谙世事、极容易被外人蛊惑。但她若是喜欢谁的、也和阿嘉一样,愿意把自己最最最好的东西赠予、分享给对方……
这样的两个人能成为好友,像是风牛马不相及,可细想之下、又觉得理所应当。
这一日,众人便坐在庄子里听了一日的雨声。
樊宜玉的脑子还是不大好使。
叶蓁蓁猜想她是从东南郡一路流浪过来的,受了不少苦、捱了不少的饿,所以对于吃食、她有种无法泯灭的执着。一看到有吃的、她就要吃,而且完全停不下来……一定要吃到撑得再也吃不下,可一停下来,她就犯困。等睡着了再醒过来,先前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一点点回忆再次消失。又是一场大吵大闹过后、才勉强安静下来,然后又重新开始认人……
她如此三番四次的折腾,大约只有阿嘉能受得了。
阿嘉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的名字,又说哥哥是谁、姐姐(叶蓁蓁)是谁,夭娘是谁……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第二日。
——因为头一天晚上武霸图回来的时候,带回了无安道长给樊宜玉配的解药。
从此,叶蓁蓁按着武霸图转述的、无安道长的嘱咐,天天按时准点地盯着樊宜玉服药……
在庄子上养了半个月,樊宜玉终于慢慢好了起来。虽然对于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她仍然没有任何记忆,但好歹认识人了,也能回忆起忠毅伯府里的人们的基本情况。
与此同时,阿嘉头上的伤也已经大好。头顶的伤口处结了痂、又掉了痂,露出了粉红的新皮,只是伤口处秃着……
陶夭夭的腿伤更是已经全愈……
叶蓁蓁隐约觉得,大约也到了该回京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