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最后高昂着下巴,一步一步、笨拙但慢吞吞地又蹚下了小河。
最终,东歌也给了武霸图一条极肥的鲫鱼……
当然东歌也对人类的食物产生了兴趣,第三条鱼捕上来以后,它自己吃了。但吃了几口就不肯吃了,索性带着狗子们捕猎去了。
武霸图说,河鱼还是有点儿腥、且肉少骨多,东歌明显更喜欢野猪、狍子獐子这样肉多的,逮着一只就能吃饱的猎物。
叶蓁蓁开始专心的煎鲥鱼。
因为怕煎糊了,她特意把柴火抽去几根,弄成了小火。但砂钵比铁锅厚实多了,转成了小火以后、砂钵底很久都烧不热……最后只好又加了柴火弄成大火,等到锅底烧热了、这才又抽去了柴火转成小火,先是把那片肥猪肉放进锅里、滋出油来,再将已晾到干的鲥鱼小心翼翼地放进油锅……
全程都用小火慢焙,所以这鲥鱼被煎得两面金黄、又焦又脆,再将灶火转大、加入少许清水焖煮,调了味以后,再用布巾隔着手,将砂钵从灶上端了下来。
处理完了煎鲥鱼,叶蓁蓁又煲煮了一锅鲫鱼汤。
鲫鱼汤的做法相对简单,也是先用肥猪肉煸出油星,再把鲫鱼煎一煎、加水焖煮就好。
把鱼汤架在灶上,再抽减柴火、使之转为小火,任锅里的鱼汤咕哝咕哝的翻滚着,武霸图与叶蓁蓁一人捧着一个碗,端着汤煎鲥鱼、去河边坐下了。
叶蓁蓁除了鞋袜、卷起了裤腿儿,将一双脚儿踩进了清澈冰凉的河水里。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正午的太阳晒在身上、面上,有些火辣辣的疼痛感,但河水哗哗地轻轻流淌,浸过她的足、又将太阳带来的臊热完全化解掉!
再捧着碗儿吃着汤煮煎鲥鱼……
啊!鲥鱼鲜嫩无比、且刺还少!不但表皮酥脆、而且肉质入口即化,还有浓稠的汤汁伴着……
一条两斤多重的鲥鱼,不过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小夫妻俩就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汤汁也一口不剩!
吃完了这条鱼,两人又踢着水儿嬉戏、玩到累了,武霸图这才招呼着叶蓁蓁回到了草地上。他找了个好位置,仰面躺在草地上、让岸边巨石的阴影正好替他遮去阳光的直射,然后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还将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的白云。
“蓁蓁过来看云……”他低声说道,“很美呢!”
闻言,叶蓁蓁也抬眼看向了天空。
云……很美?
可她这么看着,也并不觉得那云特别美。
难道说、躺着看,会特别美好?
她犹豫了一会儿,也抚着自己的裙子,小心翼翼地捱在他身边、也躺下了。
啊……
一躺下来,叶蓁蓁就觉得,天上的云、美不美已经不重要了!
“二郎哥哥,原来躺在草地上这样舒服啊……又干燥、又软和!”说着,她快活地在草地上翻了个身,还滚来滚去……
武霸图在一旁看着他的小娇娇。
脸儿红扑扑的、头顶上还沾着根草儿……娇俏而又可爱,健康而又美丽。
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往她这边儿挪了挪。
“如果这是床的话……那这床可真大呀!”叶蓁蓁又惬意地滚了回来……
——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滚进了他的怀里???
这怎么可能呢?她都量好了的!滚过去一个半圈儿,滚回来也是一个半圈儿啊,难道她多滚了半圈……
或者就是他故意捱了过来的,所以她就……正好滚进了他的怀里!
叶蓁蓁使劲儿用手撑住他那越捱越近的胸膛,看着他越来越放大的俊脸……
她连忙抗议!
“二郎哥哥……唔!”
可惜,叶蓁蓁已经没有机会抗议了。
==
叶蓁蓁与武霸图在山上住了三天。
说实话,两人成亲也有好几个月了。
但对叶蓁蓁来说,她也就只在三天里,感觉到……他谁也不是、就是她一个人的丈夫;而她,也是他全心全意的妻子。
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他们只拥有彼此。
她为他做尽一切力所能及的事儿,洗衣做饭、缝补洒扫……且是满怀欢欣愉悦的、心甘情愿的去做。
武霸图也一样。
他也毫不吝啬的为她付出……
所以叶蓁蓁见识到了……与人前完全不一样的郎君。
——他是个很好的猎人、农夫。打猎、种田什么的,种种常识他都懂,真要做起来、初时可能有些笨拙,但很快就能适应。
最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没有“君子远庖厨”(字面意识)的想法。
他从不认为有什么事儿是只能让女子做、男子不能做的;只有女子做得更好、或男子做得更好之分。
所以,两人在山上住了三天,一切的粗活都由他来做,甚至连洗两人的衣裳鞋袜……也都由他来洗;而叶蓁蓁做饭比较好吃,他就不和她争夺这个。
另外就是,叶蓁蓁比较讲究干净。总疑心他洗不干净碗,那他也不和她争这个,乖乖把洗碗的活计留给她,但心疼她洗碗、会手冷,每顿饭吃完,都会主动烧些热水给她洗碗。
当然了,还有些事儿,是她不太喜欢他做、但他又特别喜欢的……
就比如说——
他喜欢侍候她洗脚。
尤其喜欢抚弄她那双幼细单薄、如莲瓣一般的雪白玉足。
叶蓁蓁也曾激烈的反抗过。
但在一开始,她用错了方法。
——在这一方向,武霸图待她一向都是服软不服硬的。
她越反抗、他便越亢奋!
虽然十分之反对、可最终还是被他给按着……只能乖乖地让他侍候洗脚。
到后来她意识到自己用错了法子,改为用温驯柔顺的法子去反抗时,却已经晚了!
他已经养成了这个爱好!
后来每天夜里临睡前,他总是孜孜不倦的要侍候她洗脚……这习惯竟然坚持了一辈子之久!也是令叶蓁蓁啼笑皆非。
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在山上住了几天以后,也就到了要下山的时候了。
两人带着东歌、猎狗刚回到山下的庄子里,便有惠氏派遣来的侍卫来找,说家里出了事儿、让少主和少夫人赶紧回去!
武霸图与叶蓁蓁不敢怠慢,立刻骑了快马回去。
也幸好平庄距离京城并不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小夫妻俩便回到了府里。
一进府,便见府里人噤若寒蝉、瑟瑟发抖的模样儿……
小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妙。
急匆匆进了后院,又看到了闻讯赶来的管家娘子面上泪痕未消、且面颊处还顶着个肿得红红高高的巴掌印?
叶蓁蓁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武氏共有三位管家,都是奴籍、且全是世袭制,他们娶的媳妇儿也都是家主指的婚,生下的长子打小儿就被培养成为管家继承人,随时都跟在家主、少主身边听用的。
管家娘子们更是主母的左臂右膀、极受器重,无论是在府里、还是在族里,都十分体面。
就连叶蓁蓁也不能在面上得罪她们。
敢对管家娘子动手的人、除了家主与主母之外,怕也没谁了。
但这会儿,武王擎应该还没下朝。
所以?
这、这……
是婆母打的?
惠氏那样好脾气的人,会打下人?
叶蓁蓁不相信。
“福全婶子,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叶蓁蓁按下心中的不安,和气地问道。
福全娘子哭得不成人样儿,掩着自己的嘴儿呜呜的哭。听了叶蓁蓁的问话、却只是摇头。好半天才挤出了一句,“少主和少夫人快去劝劝夫人吧!可不得了啦……”说着,便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武霸图不耐烦这管家娘子这副扭扭捏捏的作派,已大步流星地朝着惠氏居住的正院走去。
叶蓁蓁也只好拎着裙摆一溜小跑的跟了过去。
只是夫妻俩刚赶到惠氏的院子里,便看到好些仆妇、管事娘子均垂手肃立在院子里,人人面上都十分惶恐不安。
伴之而来的,是惠氏在屋里摔瓷器、哭闹着骂人的声音——
“……原先家里不好的时候、全指望着他能争点儿气!替家里人分忧,可惜就是个主意大的、谁的话也不听!好话不听、坏话不听……简直油盐不进!我被他气得半死不说、家里因为他、哪个没受过委屈?”
“如今家里才好了一点,盼着他能懂事一点儿……结果他就这么作天作地的!这是仗着他爹活着回来了、咱家日子过太好了,他不快活,所以寻思着要把他爹气得再死一回才是……是不是、是不是?”
叶蓁蓁站在武霸图身后,不敢吭声。
武霸图却听不下去了,示意仆妇通报。
仆妇战战兢兢地进去通报了……
没一会儿,惠氏在屋里大哭了起来:“蓁蓁我的儿啊……哎哟老天爷这回是要来收了我去啦!”
叶蓁蓁被点了名,急忙掀了帘子进了屋。
惠氏正披头散发地坐在炕床上、趴在炕桌上嚎啕大哭……
地上全是碎了一地的各种瓷器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