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叶蓁蓁还是足不出户。
可是,义庆公主的外孙女儿梅雪娘失了踪、又终于被找到的事儿,传得整个京都都沸沸扬扬,压根儿就不需要叶蓁蓁去刻意打听。
当然了,也因为这事儿本就是叶蓁蓁主导,且魏、刘、乔、朱家都有武家的探子埋伏在里头,所以叶蓁蓁知道的细节,远比外头的人多。
她虽未亲至、却宛若亲见。
对于叶蓁蓁来说,她惊讶于武家暗卫与密探们的行动能力……真的超出她预期很多!老实讲,若是由她亲力亲为的来安排种种细节的话,恐怕还不如暗卫们做得好。
但对于暗卫与密探们来说,这一番号令下来……终于令他们知道、少夫人的紧急应变能力完全不输于少主,这才能领着他们打赢了这场暗仗,既没有暴露暗卫部的一兵一卒、反而还狠狠地打了魏家一巴掌!
而对于魏家来说,如今这局势就真的举步维艰、教人觉得渡日为年了。
——之前牺牲了主母刘宛娘,才抹平了“梅雪娘被卖入青楼”的丑闻,原本想着低调一点、捱上一年半载的,把这风头躲了过去也就不了了之啦……
没想到,如今却捅出这么大的娄子!
居然被义庆公主冲入府中,将梅雪娘给救了出去?!
据说义庆公主从魏府接到了梅雪娘,祖孙俩就直接入宫了;但这一回,皇上一反常态的、完全没有过问此事,倒让魏元胡很是忐忑不安。
他也不是不知道皇上的潜意思——自个儿来交代罢!
但这样的事儿,怎么交代?
魏元胡只好关起门来,与清客们研究此事。
——首先是,为什么梅雪娘会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刻、被送进了魏府?
这事儿么……
魏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所有在花楼里受调|教的花女,只要送出地是在京都的,头一站全都是先送进魏府,供魏家家主或郎君们享用,然后才会被送到客人的府第。
日前,正好有位权贵使了大价钱、向花楼定了个美人儿,花楼那边,最近新调|教好的、就只有梅雪娘一个。再加上梅雪娘被从晃州送出来的时候,义庆公主还没发现梅雪娘失踪呢……
所以这事儿没毛病。
——当然魏元胡也在怪自己、为何当天晚上就鬼迷心窍的睡了梅雪娘呢?要是那天晚上他没要女人、或是提早发现那女人是梅雪娘的话,岂不就能躲过一劫?
【立于一旁、一脸憨厚模样儿的魏元胡亲信:呵呵你以为你躲得过去?】
当然魏元胡在清客、下属们的面前,可丢不起这个人,所以他没提、虽然脸都憋成了紫茄子;清客们也没敢问、虽然所有人都在内心深处暗暗责怪家主太好色。
接下来,那就要问到,为何刘、乔、朱家等姻亲会同时冲进魏府来闹事儿了——若不是众姻亲齐齐跑来,导致魏府遭受了百余人的攻击而不得不中门大开,义庆公主也不会趁乱跑进魏家、最终认出了梅雪娘的!
一番彻查下来……
竟是昔日魏家主母刘宛娘的贴身心腹黄婆子把消息儿传了出去的?
魏元胡大怒,立刻把黄婆子喊了来。
黄婆子大哭大喊、却只肯承认——当她听说昨晚上家主睡了美人还不够、还让留宿了?想着主母刘宛娘还独自呆在冰冷阴暗的天牢里……心里实在气不过,就放了几句狠话,但绝对没有要回刘家去告状的意思。
至于到底是谁回去告密的,她也不知道。
魏元胡便又使了人去问刘家,意欲对质;奈何刘家压根儿就不愿意回复,只派了个婆子来、说听错了。然后还要啰哩八嗦的提醒魏元胡、不要忘了刘宛娘的牺牲,趁这会子刑部还没彻查刘宛娘、让赶紧送些吃穷用的东西进去……
至于乔家和朱家么,就一口咬定、是从黄婆子这儿得的消息儿。其他的、一概否认。
魏元胡怒极,当场就命人给黄婆子一家安了个偷窃的罪名,十几口人、从上到下全都被关进了衙门!
这事儿最后造成了魏家与刘家离心离德的导|火索……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彻查完姻亲们的事儿以后,魏元胡又命清客们推演,要如何化解即将到来的危机。
清客们讨论了一晚上(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挺魏大郎、一派挺魏四郎),最终,清客们建议魏元胡——放弃庶子魏四郎、教魏四郎去顶罪,以保全魏家。
魏元胡当然也更偏爱长子一些。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魏大郎都不能再出事了。
所以他把两个儿子喊了来,将实情告知。
魏四郎愣住,“爹!这事儿我完全不知情啊!为何是我?我、我今年也才二十岁,难道这一辈子……我、我就完了?被流放、一辈子无缘仕途?”
魏元胡也愣住。
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儿子居然完全没有家族观、大局观?!
有清客劝说魏四郎,“四郎,这只是让咱们暂避风头而已……就算吃点儿苦头,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等事情平息了,四郎在外地避上几年……回来以后,你就是魏家的大功臣啊!”
魏四郎不干,“难道不是大兄出面扛下更好?他都已经得罪过陶夭夭了,云霸先能放过他?与其留着这么个罪人在……倒不如把这事儿也扛下来,反正他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众人皆尽沉默。
魏元胡怒极!
魏大郎的额头则冒出了涔涔冷汗。
他也不傻,岂会不知——将来云霸先登不上皇位也就罢了,只要云霸先继了位、登了基,他魏振光就是第一个被清算的!
而皇上派他的胞弟魏二郎前往北疆边境,行参军之职、又兼任栖霞州节度使,虽日子过得清苦,却是个极好的美差,既有实权又利于镀金。只要平安无事的捱上几年,留在北疆、必是封疆大吏,回到京城、便成了肱骨栋梁!
他另一个胞弟魏三郎,则被皇上派遣着、跟随云霸先出海去了。这也是好事,一来是云霸先的一举一动皆被监视;二来呢,也是熬资历,到时候回来了,也能成为人上人!
只有他……
只有他啊!
魏大郎闭了闭眼。
“爹,四弟说得对,这事儿……让我认了吧!”他低声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尽惊呆。
魏元胡急道:“……难道你不晓得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
魏大郎跪下了,“是儿子不争气!让爹伤心了,可是爹呀,这事儿总得有人认,儿子是世子、是魏家未来的接掌人,只有把儿子送去任由义庆公主处置,义庆公主才能消气儿,这事儿才能揭得过去啊……爹啊,儿子去了,求爹好好看管家里罢,三郎去得远、消息儿不通,就多顾着二郎些些罢!”
魏元胡还没说话,魏四郎先松了口气,说道:“大兄放心,有我辅佐爹,以后家里断不会再有事儿!”
魏大郎理也不理他,只是目含孺慕地看向了魏元胡。
这时,先前支持魏四郎的清客们也开始纷纷劝说起魏元胡来。
魏元胡心如刀割,他既心疼嫡长子、要替自己背这个黑锅;又暗恨庶子没点儿眼力介、毫无大局观……
可此时已是骑虎难下。
思来想去,魏元胡只得把心一横,与长子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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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蓁又在府里呆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