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第 366 章(2 / 2)

只见皇上指着皮糙肉厚的武王擎大骂,“朕问你,是也不是?”

武王擎立刻跪下,中气十足的大声答道:“回皇上的话,是!”

皇上一愣。

众大臣们“噗”的全都窃笑了起来。

武王擎立刻彪憨地改了口,“不不皇上,微臣的意思是——不是!谁他娘的敢贪污皇上的银钱,微臣头一个跟他过不去!”

查进冷冷地说道:“那若是……这与茶商勾结的官儿,是武大人的亲友呢?”

“放你娘的屁!”武王擎大骂查进,“老子家里出了几个当差的?统共也就几个!还个个儿领得都是苦差使!二儿名誉好,年纪轻轻当了主帅,可一个月俸才十石米、五十两银,还没你老查多呢!要不是儿媳妇花用嫁妆来贴补……你叫他小两口喝西北风?还是上你家来要粮?”

查进被武王擎喷了一脸的唾沫子。

不过,查进平时还是挺看得起武王擎的。因为武王擎给人的感觉就是——虽然言行举止都粗鲁,但其实没啥假话,有一说一。

所以这会子被武王擎骂了一顿,查进也不生气,只说道:“武大人说对了。便是与府上的二郎有关……”

武王擎愣住。

“武二郎是南疆主帅,却于茶引一事毫不知情,难道他不该担责?”查进淡淡地说道。

武王擎顿时暴跳如雷,指着查进就大骂道:“查进那我问你,皇贵妃肚里的娃娃到底是男是女?”

殿上众人齐齐呆住。

查进有些不高兴,“咱们商讨的是国政,你扯到后宫做什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你不是皇上的子民?皇上和你没干系?那既然皇上和你有干系的,为何你这么不待见皇嗣?”武王擎大吼,“就如同茶引关我家二郎屁事一样!茶引过他手了?”

查进有些生气了,“我话都还没说完,武大人就这么激动、难道是欲盖弥彰?”

“你才欲盖弥彰!红口白牙的什么证据都没有,张嘴就来污蔑我家二郎!今儿你拿不出证据的,我就跟你过不去!”武王擎骂道。

皇上扶额,“武卿闭嘴——查大人,你继续说。”

武王擎这才悻悻地闭了嘴。

查进也被武王擎给骂怕了,不再卖关子,就快速的说了下——

茶商替兵部将粮草从征收地、运到各军驻地去,将粮草交给驻军,领了收条,就去找地方官换取茶引。但送粮给南疆军的奸商们为了多挣茶引——譬如说运一回军粮,兵部规定是二十万石,但奸商们就把二十万石拆成两批或三批,分批送去南疆军。拿到了收条以后先囤在手里,隔上三五个月找地方官结一次。

这么一来,就导致地方官需要按着南疆军开的收条,向茶商们开出两到三倍的茶引。

本来朝庭只向茶农征收一成半的赋税,按着户部的核算,也正好是各驻军粮草的运费。可茶商们拿着两到三倍的茶引去领茶……

茶农们根本就没法子,把茶叶兑给茶商以后,等于茶农们要上缴三成以上的茶叶做为赋税。

跟着,茶商们联合起来,用低价买尽茶农的茶叶,再高价销往其他各地……

导致茶叶一年比一年贵!

说到这儿,查进冷冷地看了武王擎一眼,说道:“……武大人还敢说,茶引之事与令郎无关?”

武王擎奇道:“那照查大人所说,难道二郎收了军粮以后不开收条才是对的?”

“你——”

查进怒道:“简直胡搅蛮缠!”

叶伯翁朝皇上行礼、并说道:“……皇上,似乎老臣在哪儿见过武霸图的奏折,说的就是这军粮一事……不过,他好像说的是,兵部拖欠军粮、累月不至,使南疆军食不裹腹啊!”

皇上转头问向兵部尚书,“可有此事?”

兵部尚书乃是魏党,以前就被魏元胡耳提面授的吩咐过——只要是武霸图说的事儿,一概不理。于是他就真的、对武霸图递上来的奏折不闻不问!

这会子皇上问起……

兵部尚书压儿就没印象了,不由得从额头上冒了涔涔的冷汗,结结巴巴地答道:“皇、皇上!武霸图也就提了那么一回……臣、臣想着,也、也没旁人再提起这事儿,还、还以为是天气不好、运粮队伍在路上耽误了呢!”

这个理由,显然让皇上感到不满意。

这时,兵部侍郎(清流派)出列,启奏道:“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皇上瞪了兵部尚书一眼,对侍郎说道:“说!”

“武霸图后来还递了奏折上来,说觉察到茶商在运粮的时候可能做了手脚,因此在收粮以后开收条给茶商的时候、是有在收条上写明了收了多少粮、还盖了印的……且武霸图也恳请朝庭彻查此事……”

说着,侍郎看了尚书一眼,又向皇上说道:“尚书大人已命下官致通函户部,但刘大人(户部尚书,魏党)并未答复呀!”

兵部尚书顿时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了自己的副手。

这回就轮到户部尚书紧张了,“启奏皇上,臣……臣没收到通函哪!”

闻言,皇上更是生气!

索性停了朝、也执意要把这事儿给彻查清楚。

结果君臣们在御书房里吵闹了一日,滴水未尽、粒米不沾的……又因查氏父子掌握了第一手的证据,最终,总算把事情给调查清楚了。

——整个岭南府的茶引,之前被太守周仕柯放权给广州知府宋鄂全权发放,宋鄂调任之后、便由新知府史皋负责。

如今周仕哥与史皋人在岭南,但宋鄂却在京城啊!

皇上便宋鄂来见。宋鄂急忙赶到,知道皇上要彻查此事的,他整个人都瘫了!

但宋鄂也不蠢,一旦知道大事不妙了,便在心里迅速盘算得失。他跟了周仕柯十年,新近才投到淳王的羽翼之下。原本以为可仗着女儿在淳王府后院里的宠爱、沾点儿光什么的。

可他虽然如愿被调入京城,但官职未升,负责的更是些不入流的琐事,远不及当广州知府风光。且魏元胡也知道他投诚了淳王,很是恼怒,没少让人给宋鄂穿小鞋……

如今事发,宋鄂要怎么办?

是破罐子破摔的把所有的错儿全推到周仕柯身上?

——可周仕柯是魏元胡的左臂右膀,且被视作能与武家抗衡的人物,魏党绝不会容许周仕柯出事!倘若他把责任都推到周仕柯身上,最终也只是自讨苦吃!

再说了,他已当了两任广州知府,发放出去的那些茶引……收回来的回扣,上缴给周仕柯的不过才十之四五,其他的十之五六可全被他昧下了!要不然,周仕柯也不会如此不放心他、专门挑拨不知底细的史皋来针对他呀!

想到这儿,宋鄂面如死灰。

——身为很魏党多年,他很清楚魏元胡的作派。和魏家作对?那真是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且他死了还不算……家里的几个儿子、孙子岂不是都没活路了!

——而他也不能完全指望淳王。毕竟女儿在淳王身边呆的时间还不算长,最近又因为后院争宠、被淳王妃打压……宋淮实在没有把握把全家的性命寄托给淳王。

还不如由他扛下这锅——

一来,魏党不至于对他赶尽杀绝;二来,淳王势必会看在慧娘的份上,帮扶一二。

这么一想,宋鄂当即跪下、伏倒认罪。

见宋鄂这么干脆就认了罪,在场的大臣们全都心思各异。

但不管怎么说,大伙儿都松了口气……折腾了这么一整天,也总算有结果了。

皇上很生气,立刻命刑部官员接手此事,先将宋鄂收入刑部天牢、详细问讯;又命定淄候为全国巡察使,彻查各地茶引一事。

这时,台谏院大夫查进又出列,“启禀皇上,臣还有本奏!”、

皇上可能有些累了、还饿,正急着把事儿完结了就回去用饭去,听到查进又要启奏,挥挥手,“说!”

“岭南郡太平府通判宋淮大义灭亲、举报亲父贪污,实乃我辈楷模!又有两淮运司课盐办经历戴盛林协查此案,才得以将此案摸了个水落石出!臣恳请皇上重重嘉奖这两位大人,尤其是宋通判!他简就是大义灭亲的忠良臣子啊!”

殿上君臣皆呆愣!

还跪在地上、已被摘了乌纱帽、没来得及被拖走的宋鄂听了,先是一呆,随即急怒攻心又恼羞成怒,“噗”的喷出了一口血便昏死了过去!

武霸图听到这儿,叶蓁蓁已经听入了迷。

“后来呢?”她用手支着下巴,问道。

武霸图大笑,“后来?后来咱们就坐等宋淮、戴盛林升官呗!不过,魏党恨透了他们——因为从宋鄂手里弄到的钱、也有差不多一半儿流进了魏元胡的口袋里。若是定淄候要彻查此案的,魏元胡为了自保、势必又要推一个替罪羊出来!”

“这样儿的事情多来几回,魏元胡便会渐失人心,再加上又后继无人……”说到这儿,武霸图哈哈大笑了起来。

叶蓁蓁却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连忙问道:“对了郎君,姑母的预产期也是这两日了罢?到底有没有音讯哪?”

武霸图再次哈哈大笑,“那要不……为啥偏是今儿要让蓁蓁加菜加酒的呢?姑母已经生啦!算起来是前天生的,就是宋鄂下大牢的第二天!是东歌捎回来的信儿!大小平安!三皇子瘦了点儿,才五斤二两,据说还挺结实的!哭起来惊天动地啊!”

叶蓁蓁顿时双手合什、低诵佛号,“阿弥陀佛!多谢佛祖保佑!”

她忍不住微微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