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唇儿,慢慢跟在后头,也进来了。
萧氏姐妹径自去了萧太夫人的院子里。
萧太夫人见了萧伊娘,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大喜!
老人抱住了艳光四射的孙女儿,几近喜极而泣,“我的伊娘!这才短短几日不得见……你就已经大变样儿了!好,好哇!快告诉祖母,三郎对你好不好?你婆母爱不爱你?嫂子好相处么……”
而萧伊娘见祖母似乎又苍老了几分,心里很不是滋味,伏倒在祖母怀里细细地啜泣了起来。
萧仙娘站一边儿劝说道:“祖母您看看伊娘这模样儿……要她真在那边儿过得不好的,怎会又白又胖的!放心罢!”
萧太夫人的眼泪滚滚而下,“我岂会不知……只这孩子为了怕我气恼,在家里生生的受了一年多的委屈!难道她不是天天在我跟前呆着的,竟把我给瞒了过去!”
萧伊娘哭了一阵子,又含泪笑道:“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总之在那边府里,只要是好事儿,竟是爷们儿全都靠边儿站、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全是女眷先享用。婆母和嫂子都把我当成亲闺女宠,两个小姑也是和我无话不说的……多亏了祖母当初替我应下这门婚事,才有了我今日的福气……”
萧太夫人又紧张地问道:“那三郎待你如何?”
萧伊娘羞红了脸,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好是好,就是、就是——”
“就是怎样?”萧太夫人的一颗心儿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萧伊娘声如蚊蚋一般说道:“就是太黏乎了……”说着,便深深地垂下了头。
太夫人一愣,笑了。
萧仙娘倚在一旁,大声将这小夫妻方才在二门外那副的卿卿我我的模样儿给说了。
太夫人与萧仙娘看着萧伊娘咬着唇儿涨红了脸,手儿不停地绞着帕子,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小女儿作派……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到底放了心。
女眷们开始闲聊了起来。
萧仙娘见小崔氏也捱在一旁听着,微微一笑,对小崔氏说道:“母亲,烦你带玉娘去外头认一认人罢,她爱热闹,和我们呆在这儿怪闷的。”
小崔氏陪着笑脸应下,带着樊宜玉出去了。
萧仙娘问太夫人,“祖母,您接了她回来的?”
太夫人摇头,“你们的爹派了人去接的,说我身子不好、家里无人照顾……”
萧氏姐妹对视了一眼。
萧伊娘忍不住说道:“祖母,可先前大嫂子不是说、我娘就是被她给害……”
萧仙娘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打断了妹妹的话,又问萧太夫人,“祖母,那大嫂子怎么没回呢?”
太夫人叹道:“你爹把她接了回来,两口子一块儿跪在我跟前、向我赔罪,我还能说什么?毕竟你们的爹才是一家之主,我能不给他面子?伊娘方才说的那个,我倒是有避开了她、去问你们爹。可你们爹说、那是无稽之谈!”
“当初你们的娘在怀着伊娘的时候,身子就不好……这是事实,生下伊娘以后、她又撑了一年多,一直都躺在床上、这也是事实。我上哪儿找证据去?何况还有你俩的外家力撑她——她还在庄子上的时候,崔家每隔一天就打发人过来问问她好了没,我……也烦哪!”
说到这儿,太夫人又喘了几口气,调匀了一下呼吸,这才继续说道——
“当时我是想着,既然你们爹已经把她接了回来,那我就去把(魏)元娘也接回来,起码能相互遏制她二人……没曾想,魏氏也是个扶不起的!我使了邢嬷嬷、让你们二婶子一块儿去接,她居然还拿乔,说要潜郎去接!可潜郎被皇上派去办差了呀!”
太夫人越说就越生气,“她不愿意回来就算了!就算潜郎对不住她、在外头纳了个小妾,她有气儿就好生调|教潜郎啊!可她呢?却要昧下伊娘的嫁妆来报复!我惩诫她、难道错了?如今她还拿乔……我年纪一把了,难道还要我去求她回来?”
萧伊娘皱起了眉头。
萧仙娘劝道:“她不愿意回来就算了,这么冷的天气,不肯回来过舒舒服服的日子,非要呆在湿冷的乡下,还把掌家权拱手让出……这么蠢的人,祖母也不必替她担心了。”
太夫人叹道:“我年纪大啦!哪儿还管得了这么多……如今伊娘已出了门子,我就放下了一半儿的心,只等到将来六郎和七郎的婚事有了着落,我也就……能安心闭眼啦!”
萧氏姐妹听了,急忙温言宽慰、又撒娇弄嗔的,总算才让萧太夫人重新转忧为喜。
不多时,前院传了消息儿过来,说前来为榆国公贺寿的男宾要进来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便命小崔氏安排清场子,又叫府中女眷们趁机去外院给榆国公贺寿。
当下,后院之中清了场子,男宾由外院左廊通过二门、进入后院;女眷们则列队在右廊下等待,等男宾们通过了二门、进入了后院,女眷们才也才从二门处出去、从右廊处去了前院,为榆国公贺了寿、请了安,男宾女眷们才各自回到了前院后院。
筵席开始了。
萧太夫人身体不好,强撑着见客已经很勉强,于是就呆在自个儿的院子里没入席。
萧伊娘姐妹便带着樊宜玉去了花厅。
小崔氏初回归,有心展露自己的管家本事,将这筵席办得那叫一个丰盛!
樊宜玉因为先前已经被小崔氏介绍给萧家女眷了,这会子就自动自觉的和一些新认识的朋友玩去了……
萧氏姐妹就凑在一块儿说话。
才说了没几句,那边就传来了些许喧闹声?
萧氏姐妹转头一看——
竟是璜二嫂子坐在那儿捂着脸儿的哭,旁边围了一圈人?
萧仙娘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榆国公做寿,璜二嫂跑过来哭甚?
真晦气!
萧伊娘讨厌这人,就把头转到了一旁去。
不料,坐在姐妹俩身边的知情人解释说道:“璜二嫂家里昨晚上被人砸了,房子都塌了……一家老小都没地儿住!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还出这样的事儿,你说她气不气、急不急!”
萧仙娘奇道:“她还做了什么其他人神共愤的事?竟有了这样的报应?”
那人答道:“那就不知道了,我家捱着她家……昨晚上约摸戌时二刻的样子,四五个人骑了马来,个个儿穿着黑衣、蒙着面还凶神恶煞的,二话不说就砸门,把一家子老小从家里赶了出来,然后就拿着她家的锄头镐头开始打砸,不过两刻钟……就把她家砸了个稀巴烂,然后就又骑着马儿走了!”
萧仙娘问道:“没查出来是谁么?”
那人摇头,“不知道呢!有人说,是她儿子在外头欠下的赌债债主找人干的,也有可能是她男人在外头吃花酒欠钱的舫主找人干的……谁知道呢!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要是没钱修屋子的,恐怕她们一家就要回乡下去了!璜二嫂呢,又没有别的进项,也就是帮着大嫂子在外头收租子能赚点儿进项……如今家务事被夫人揽了去,璜二嫂怕是艰难喽!”
萧仙娘骂道:“活该!”
萧伊娘也觉得得阿姊骂得真解恨!
可是——
萧伊娘突然呆住。
她想起来……
昨儿吃晚饭的时候,她就曾和三郎说了璜二嫂的事儿,当时他气得摔了筷子,还骂着要“拆了她的房子”?不过,萧伊娘也没当成一回事儿,觉得他可能也就是嘴上说说。
再想想身畔这人所说的时间……岂不正好就是三郎说出去溜溜的那段时间?
萧伊娘忍不住咬住了唇儿。
理智告诉她,如果真是她猜想的这样……
那这是不对的。
可是,她心里怎么就这么爽快呢?
她快速看看左右——
没人注意她。
萧伊娘忍不住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