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子坐在一旁,身上穿着宇文熙的外衣、披了件毡毯,脚下还穿着宇文熙的靴子……
饶是如此,她还是被冻得哆哆嗦嗦的。
宇文熙与大汉们在篝火的另一端席地而坐,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四娘子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他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转过头微她微微一笑,又扭过头去、继续和同伴们说起了什么。
四娘子赶紧低下了头。
她的视线就落在了……他的靴子上。
夏末秋初的季节,天气已经开始转冷,早晚更甚。方才宇文熙见她冷得鼻头通红,便除下了他的外衣,让她穿上,又从马背上拿下一张毡毯给她披上,还将他的靴子除下,让她拢着脚、好取暖。
他的靴子……
真大!
四娘子悄悄地抬起头、看了看篝火对面的男人们……趁他们不注意、她将自己的一条腿儿从靴筒里伸了出来,然后伸进了另一只脚拢着的靴筒里。
天哪!
她居然可以把两条腿儿伸出一只靴筒里去!
但很快,她就把脚撤了出来,老老实实地一只脚拢在一只靴子里,心里开始迅速研判局势。
其实——
她直觉认为,宇文熙和他的族人们都不是很坏。
除了那个阿冒之外。
他们应该就是一群四肢特别发达、但遇上了什么难处的大汉;基本的善恶认知、他们是有的,同情心也在。
还有宇文熙这个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四娘子直觉认为——他会送她回去的。
所以她也就不那么担心。
果然,宇文熙和同伴们结束了交谈以后就过来了。
“四娘子,我这就送你回去,”他傻笑着挠了挠头,面带羞赧,“……可我们俩只有一匹马,所以只好委屈四娘子与我共乘一骑了。”
什么?要与他共乘一骑?
四娘子咬着唇儿涨红了脸。
但是——
共乘一骑就共乘一骑吧!只要能平平安安回去,早点儿回去。
她点点头,站起身……
想了想,她抬脚、把靴子让了出来。
宇文熙连忙说道:“你穿,你脚嫩。”
四娘子瞪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这个……我也没法穿。”
他低头一看,看到了他巨大的靴和她纤细的足儿……不由得心里一荡。
在他的注视下,四娘子羞愤地将两只足儿互搭了起来、以减少暴露在他视线之中的她的肌肤,而且气得又想哭了。
宇文熙总算回过神来,擦了擦口水,低声问道:“你……也冷吧?”
想了想,他跑去找同伴要多了两张毡毯过来,先用绳子把将一张毡毯绑在四娘子身上;再将另外一张毡毯松松地卷起来、对折,用绳子捆好,就成了一对固定的“脚套”。
然后宇文熙先上了马,又把四娘子抱了起来,让横坐在他面前;再弯下腰去让她套好了“脚套”,这才和同伴们打了声招呼,带着四娘子策马徐行。
走了一段距离,宇文熙才对她说道:“四娘子,你是京都人士,身边还带着侍卫……应该出身不凡吧?”
四娘子没吭声。
宇文熙又道:“阿冒他们掳了你来,这动静可不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事儿已经闹大了,这会子你们的边将应该已经开始巡边。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咱们不能回北市,否则,那就是自投罗网。所以咱们绕一段路……走远些。但是请你放心,我一定会送你回去的。”
四娘子还是没吭声。
宇文熙似乎很爱说话。
她不说话?
没关系,那就他说呗。
“四娘子,你到底叫什么啊?你阿姆生了四个女儿吗?为什么你们汉人女子都这么惨,脸也不能被男人看见、连名字也不能让男人知道?以前我还觉得我们草原上的女子过得挺苦的,但好歹她们不用蒙着面,名字也是正大光明的……”
顿了一顿,宇文熙又好奇地问道:“真的不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四娘子被他的呱噪给烦死了。
“问莲。”她冷冷地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吗?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等等,你说什么?”宇文熙大为意外,“……什么问莲?”
四娘子扶额。
宇文熙已经反应过来了,“你叫问莲?”
——四娘子自诩为带发修行的居士,与素微师父相伴时,素微师父就赠与她“问莲”二字作为名号。
她当然不会傻乎乎地把自己的闺名小字告诉一个外男。
但“问莲”二字,告诉他也无妨。
宇文熙喃喃念叨,“问莲?原来你叫……叶问莲!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你想问莲花吗?但为什么要去问一个永远也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花朵呢?”
四娘子又扶额。
为什么一个大男人这么呱噪啊!
“……但是这个问莲啊、好像也挺有意境的,因为没人会去问莲。嗯,莲是花中君子,问莲、倒颇有‘君子三省吾身’的意昧……”宇文熙继续说道。
四娘子有些诧异,“你念过书?”
宇文熙“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