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人中龙凤(1 / 2)

还是上次待客的那座莲池水榭,已经摆好了座位,案上也放好了茶点果品,但是另一位“护法仙童”邹灵却不在,露面的只有引路的邹宝。施良德问道:“朱仙人呢?”

邹宝一指不远处道:“朱仙人在凉亭中等你,他只请你一个人过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绕过莲池有一座小丘,小丘上有一座凉亭,凉亭中坐着一位白衣人。他的背影被小丘上一丛树莓遮挡,看得不是很真切,隐约能见一头银发。

贴身保镖侯光全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施良德,施良德摆了摆手道:“既然仙家高人有邀,那我就过去拜见吧!”

施良德独自绕过水榭走向小丘,上次他就在这里摘过树莓,如今半个月过去了,还有很多桔红色的树莓挂在枝上,但地上已经落了不少。沿着一条小径绕到了小丘的另一端,登丘走入凉亭中,朱仙人坐在那里抬手示意道:“施老板,请坐!”

施良德终于见到了朱大福,他却站在那里愣住了,过了好几秒钟才开口道:“装,庄梦周?”

庄梦周淡淡一笑:“不错,就是我!施老板有什么疑惑,可以坐下慢慢问。”

施良德此前并没有见过庄梦周,但方外联盟的各种情报资料都看过,当然也包括庄梦周的资料,凡是能打听到的消息都由属下汇总整理提交到他的手上,因此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太出乎意料了,但施良德也是见过各种大场面、大世面的,随即就恢复了镇定。

他坐下道:“怎么会是您?”

庄梦周:“名字只是一个称号,我可以叫庄梦周,也可以给自己起个化名叫朱大福。而施老板要找的朱大福,的确就是我。我只是很好奇,你花那么大代价想找我是为了什么?”

施良德有点摸不清庄梦周的底细了,但还是很镇定地笑道:“庄先生,整个方外联盟都在找您,您当然知道是为什么,这简直就是明知故问!但是我没有想到,您居然早就是方外联盟的理事,大家一直要找的人就在身边,佩服之至!”

庄梦周给施良德到了一杯茶,呵呵笑出了声:“施老板不用夸我,您隐藏得也很深嘛!”

施良德没有接这茬,又问道:“庄先生,您混入方外联盟的目的又是什么?”

庄梦周:“我就是觉得好玩,你信不?身为仙人,经历红尘而已,可以见证一处又一处方外世界,有什么比混入方外联盟更好的办法吗?”

施良德在心中暗暗吐槽,装得可真像啊!他早就看过庄梦周的资料,知道其人出身江湖惊门,还有一个外号叫“装先生”,就擅长装神弄鬼,而且装什么像什么,如今跑到他面前装起神仙来了!

吐槽之余他其实也有点佩服,这位庄梦周应该是有手段的,神仙当然是扯淡,但也算是一位世外高人了。

庄梦周显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又面带微笑道:“庄先生可以装成仙人,仙人更可以装成庄先生,就看施老板您怎么看了。”

施良德忍不住追问道:“方外联盟的其他人呢,知晓庄先生的身份吗?”

庄梦周答道:“此地发生的事情,包括你我见面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不会有外人知晓,我没有也不会告诉方外联盟中的任何人。施老板想问什么,现在可以尽管开口。”

施良德:“我想问传闻是否为真,您真的创出了那样一门秘法吗?”

庄梦周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指向周围道:“此天地秘境名为游怀界,想必施老板也听说过。游怀界如今也是方外联盟的成员之一,三位理事姓宋。但是很显然,如今他们并不真正拥有游怀界,因为你我就坐在这里。”

果然如此!施良德想起了芦居子和自己曾经的推断,这里就是游怀界,而宋家人早就失去了天地秘境的传承,没想到游怀界却落到了庄梦周手里。

施良德试探着问道:“宋家人只是保留了祖先留下的记载,而游怀界的传承却落到了您的手上?”

庄梦周则摇头道:“不,施老板猜错了!游怀界的传承与我无关,只是宋家后人修不成祖先留下的秘法,所以再也不能进入这处天地秘境,久而久之便找不到了,只是还留着控界之宝。”

施良德:“那您是怎么……?”

庄梦周:“当然是因为方外联盟啊!您说我为什么要混进方外联盟,现在知道原因了吧?这多有意思!我在方外联盟中看到了游怀界的资料,于是就做了很多考查和考证,终于在这一带找到了游怀界的门户。

施老板当然想问我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能为你打开门户。我并没有得到宋家手中的传承,也根本不清楚他们的控界之宝在哪里。我此刻坐在这里,你也坐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修成了方外秘法,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施老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施良德深吸一口气道:“佩服佩服,果然是仙家高人!能够当面拜见,施某三生有幸!”

庄梦周笑眯眯地摆了摆手道:“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难得故人重逢,我们就喝杯茶,好好叙叙旧!”

“故人重逢?”施良德又有些愕然,又仔细打量着庄梦周道,“很抱歉,我有点想不起来了,我们在何时何地见过面?”

庄梦周叹了口气道:“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想不起来或者认不出我也很正常。但我还记得你,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你当年给我治过病。”

施良德:“啊,什么时候?”。

庄梦周回忆道:“差不多有三十年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初中生,是我母亲带着我去找名医看病的……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其实给我治病的明医就是您!”

施良德已有二十多年没给人瞧过病了,博慈集团的老祖,怎么可能亲自给患者看病。但他当年可是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江湖游医,走街串巷足迹遍布全国,曾给无数人看过病。这段生涯能有三年、五年?最多不超过七年。

随着施良德钱挣得越来越多,营销手段越来越成熟,队伍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他亲自坐诊的时候越来越少,直至完全脱离。

施良德举起茶杯道:“没想到我们还有这等缘份,不知当时的治疗效果如何?”

庄梦周也举杯道:“药到病除!我还想找机会谢谢您呢,不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施良德暗松了一口气,爽朗地笑道:“不必客气,医者应有济世仁心,解患者疾苦,这都是理所应当的……就算说得俗一点,收了钱就得治病嘛。我倒是很好奇,庄先生究竟是何出身,想必来历不凡吧?”

话说到这里,气氛已经轻松了不少,施良德在试探着询问更多的东西。在他看过的资料中,关于庄梦周的情报只有各种江湖传闻,但这个人的官方档案资料却查不到,就像是凭空从江湖中冒出来似的,不知出生何处、在哪里上学、工作等等,看来也是个化名。

庄梦周手扶桌案身体微微后仰,视线望向远方道:“这游怀界之真意,施老板已有体会,唤醒过往种种心境,给人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施老板不仅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好像也对我的来历很感兴趣?”

施良德:“是的,非常感兴趣!”

庄梦周:“其实我的出身很普通,父母也都是普通人,他们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大学本科毕业生。”

施良德怔了怔才接话道:“不普通,这一点都不普通,堪称人中龙凤了!看来庄先生出自世代书香人家。”

别说上世纪六十年代,就是改革开放恢复高考制度后的八十年代,大学生也不多见啊,那时候教育资源有限,可没有现在这种扩招,考大学就是人生中的一座独木桥。

那么倒退到文革之前的六十年代初期,新中国成立后不久、百废初兴的岁月,大学本科毕业生则更是少得可怜,而且人家父母两口子都是,说一句人中龙凤也不为过。

庄梦周却摇头道:“算不上书香世家,就是最底层的城市平民与乡村农民,说起来还稍微有点传奇。”

施良德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道:“愿闻其详。”

庄梦周:“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姥爷,他在解放前是个瓦匠。在我母亲三岁那年,他从房上摔下来伤重去世了。我姥姥没有再改嫁,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女儿讨生活,我母亲排行第四,是最小的。”

施良德皱眉道:“这在旧社会是过不下去的,家里没儿子,很可能被宗族的人吃绝户!”

庄梦周:“这不是赶上新中国成立了嘛,而且是生活在城市里。老太太原先不识字,后来参加了街道组织的扫盲班,也能读报纸、写点简单的东西了,甚至还当过几年街道主任。我母亲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读书最好的孩子,后来考上了大学,事情就这么简单。”

施良德叹道:“不简单,这太不简单了!那么令尊呢?”

庄梦周:“我父亲就是普通农民出身,查族谱上追七代,辈辈都在乡间务农。但家里应该还算有点耕读传统吧,我大伯在解放前是高小毕业,后来参加了解放军。”

施良德:“现在没有高小这个说法了,解放前的高小毕业生也算是知识分子了,更何况是在乡村里。”

庄梦周接着说道:“我大伯从朝鲜战场回来之后就退役了,没有接受安置政策进城当干部,因为土改后家里分了田地,他仍然选择回乡务农,只是每个月还有一笔津贴。而我的爷爷奶奶都是很普通的农民,他们养大了四个儿子,我父亲也是排行第四。”

在解放前,婴儿的夭折率很高,生下来不见得能养活,所以他只介绍爷爷奶奶养大了四个儿子,并没有说生了几个儿子。施良德微微点头道:“一家有四个成年的儿子,在农村也不会吃亏了。”

庄梦周:“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没有在那里生活过。我父亲就在农村读的小学,后来在乡镇上读的中学,然后考上了大学,恰好和我母亲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情况就是这样……发自肺腑地说,真得感谢感谢新中国,感谢毛主席啊!否则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生机会。”

施良德连连点头道:“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庄梦周:“按现在的说法,他们应该属于四零后,比施老板你大了十几岁。当初考上了大学,但家里谁也没有填报志愿的经验,他们居然都选了最难读的专业。”

施良德追问道:“什么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