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及此,钱大人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道:“柳寻衣有什么事?”
“眼下,柳寻衣不仅仅是钱大人的死敌,更是皇上的一块心病……”
“贾大人言重了!”钱大人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老朽与柳寻衣只有国仇,并无私怨,因此,他不应该是老朽的死敌,而是朝廷的死敌、大宋的死敌,甚至天下人的死敌。”
“钱大人所言极是,本官失言。”贾大人看向钱大人的眼中闪过一道隐晦的幽光,又道,“事到如今,本官以为朝廷危难已凌驾于东、西二府的政见不合,故而专程来此与钱大人……求同存异,共度时艰。常言道‘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本官以为枢密使、钱大人乃至西府上上下下的同僚皆为忠义君子,断不会在国家危难之际同室操戈。毕竟,先贤有训‘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这……”
望着言辞恳切的贾大人,钱大人不禁一愣,转而将迟疑的目光投向一脸惊愕的秦卫,踌躇半晌却不知该如何应答。
见状,有自知之明的秦卫赶忙朝贾大人、钱大人拱手一拜,尴尬道:“既然二位大人有事相商,那下官先行告退……”
“不必!”贾大人义正言辞地摆手打断,“本官刚刚说过,这里没有外人。因此,今日……不!应该是从今往后,我与钱大人的谈话你都不用回避。”
“这……”秦卫不知贾大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一头雾水的他既不敢追问也不敢拒绝,只能在钱大人满含狐疑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拱手拜谢,“多谢相爷信任,下官……受宠若惊。”
“年轻人敢闯敢拼,后生可畏,日后必能大展宏图。”贾大人似笑非笑地说道,“昔日你我之间有过一些小误会,恰巧今天钱大人在场,不如替我们作个见证。你我皆是东府之臣,日后免不了打交道,如果一直心存隔阂只怕于国家不利。我意,昔日恩怨既往不咎,你我日后同心同德,为君分忧。不知……你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下官求之不得……”
言至于此,欣喜若狂的秦卫突然察觉到钱大人的脸色似乎有些阴沉,满心火热仿佛被一盆冷水瞬间扑灭,激动的声音下意识的戛然而止。
见状,贾大人眉头一挑,将别有深意的目光投向若有所思的钱大人,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钱大人有何高见?”
“哈哈……”钱大人面对贾大人与面对秦卫简直判若两人,非但没有半点不悦,反而眼笑眉舒,额手称庆,“老朽能捡回这条命全仗秦大人及时相救,算起来,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贾大人不计前嫌愿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老朽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实不相瞒,我也认为此子有勇有谋,赤胆忠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秦卫,听到没有?”贾大人反客为主,向心乱如麻的秦卫连声催促,“难得钱大人对你如此抬举,还不快快拜谢?”
“哦!多谢钱大人谬赞!”
“不必多礼!”钱大人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而后向装模做样的贾大人问道,“大人刚刚提到柳寻衣,不知……”
“其实,本官知道西府一直和一些武林人士保持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甚至在柳寻衣潜入贤王府的时候,在皇上明令禁止西府插手中原武林的时候……你们也没有真正断绝过与江湖人的联络。”
“贾大人,此事……”
“欸!”未等大惊失色的钱大人辩解,贾大人已满不在乎地笑道,“放心!本官今日前来绝非兴师问罪,更非威胁恐吓。更何况,本官手里没有半点凭据,又岂敢以此要挟?呵呵……我提到这些,归根到底仍与柳寻衣有关。”
“愿闻其详!”钱大人的内心跌宕起伏,但表面上却波澜不惊。
“西府与武林人士的关系本官不想深究,毕竟,东府招安的计划已经铩羽,皇上对我们也不再信任。自古‘能者上庸者下’,既然我们东府没本事掌控中原武林,自该退位让贤,由你们西府接手。最终,无论东、西二府谁能成功,都是为朝廷集聚实力,为大宋苍生谋福。”
“贾大人顾全大局,一语中的,老朽佩服!”
“既然如此,本官得到任何消息都不该秘而不宣,尤其不该瞒着西府同僚。”
“消息?”钱大人暗吃一惊,难以置信道,“莫非贾大人有柳寻衣的消息?”
“准确的说,是救走柳寻衣的那群神秘人的消息。只不过,那些人神出鬼没,极擅隐匿,仅凭朝廷和官府的通缉恐怕不足以找到他们。因此,需要西府结交的那些武林人士……多多帮忙。”
“那些究竟是什么人?”面对贾大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武林人士”,钱大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旁敲侧击地伺机试探,“贾大人又是如何知晓?”
“那些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背后的势力非同小可。至于本官如何知晓……说来惭愧,那些人曾挟持过本官,此事秦卫也知情。自从本官被劫之后,我就一直在暗中搜罗他们的消息,直至柳寻衣潜入贤王府期间无意中提到一位神秘人物,方才令本官茅塞顿开,而后一点点地顺藤摸瓜,终于找出幕后黑手。此人曾与洛天瑾狼狈为奸,密谋造反。他的野心、势力、手段皆不可小觑,如今他派人救走柳寻衣,绝非多管闲事,一定别有图谋。值此危难时刻,如果东、西二府不能冰释前嫌,如果朝廷与武林不能同仇敌忾,一旦此人借柳寻衣在中原发迹,必将危及天下,后患无穷。”
“相爷说的是……”秦卫眉头紧锁,仔细回忆,“洵溱?”
“洵溱只是他在中原的‘化身’,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西辽皇族后裔,‘少秦王’耶律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