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场中只剩清风、柳寻衣、谢玄三人。
孤日、孤月、萧芷柔、腾三石、秦苦、薛胡子、慕容白、邓泉、洪寺、严顺、雷震等人无不暂避一旁,静观其变。
见此一幕,不仅思绪繁重的玄明、殷白眉几人如释重负,甚至连默默坐在一旁的秦卫也情不自禁地暗松一口气。当他缩在袖中,紧紧握拳的双手缓缓松开时,掌心早已被不知何时溢出的汗水浸成一片湿潮。
“金坞主?金坞主……”
被陆庭湘连唤好几声,神思恍惚的金复羽方才渐渐醒悟。当他一脸茫然地望向满眼期待的陆庭湘时,眼眸深处隐约可见一丝若有似无的失望之意。
俨然,柳寻衣一派与清风一派未能爆发混战,令金复羽倍感失落。
“陆公子有何见教?”
“岂敢言‘见教’?陆某是想向金坞主讨教。”陆庭湘谦逊道,“对于眼下的局势,不知金坞主意下如何?”
“今日的柳寻衣……确实出人意料。”金复羽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故而对陆庭湘的回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我们……”
“从现在开始,我们只看热闹,不蹚浑水!”金复羽神情一禀,正色道,“这场‘锄奸大会’变得越来越有意思,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柳寻衣和清风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互有后招,而且层出不穷,令今日的结局变得越来越难以琢磨。依眼下形势,且看少林、昆仑、崆峒、唐门……他们半晌不言不语,似乎已心生退意。如果连他们都不愿与武当同舟共济,足见清风大势已去,今日必定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过……柳寻衣刚刚的一番‘慷慨陈词’不知戳中多少人的软肋?引起多少人的不满?料想此事不会轻易罢休,一定会有人趁机发难。”
“趁机发难?”妙安迟疑道,“可贫尼看柳寻衣的架势,似乎无惧于天下……”
“非也!”金复羽缓缓摇头,“柳寻衣几度徘徊在生死边缘,近日又饱经折磨,受尽羞辱,说他看透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倒也不足为过。只不过,看透不等于想透,决心不等于恒心,他自诩大彻大悟,实则……只是恼羞成怒,一时热血。他现在正处于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头上,连死都无惧,当然无惧天下。然而,虽然柳寻衣能豁出去与天下人为敌,但谢玄、萧芷柔、腾三石、秦苦这些人却不糊涂,他们绝对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绝对知道来日方长,一旦得罪天下人会有什么后果?因此,他们断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柳寻衣因一时头脑发热而自断后路。”
“有道理!”金复羽的解释令若有所思的妙安心服口服。
“与此同时,柳寻衣力保洵溱的举动,无异于变相坐实自己与少秦王沆瀣一气。此一节……恐怕不容易蒙混过关。”金复羽心念一转,又道,“现在,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清风与柳寻衣再无尽释前嫌的可能。接下来,一动不如一静。我也很好奇……柳寻衣和清风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金坞主所言甚是!”左弘轩连声附和,“清风八成已经看出少林、昆仑等派与自己貌合神离,仅凭武当一派绝非腾族、秦氏、绝情谷之敌。因此,他决定避实就虚,以退为进,既能彰显自己德高望重,不恋刀兵,又能避免与柳寻衣一派正面冲突,真是一只老狐狸。”
“扬长避短,趋利避害,本就是江湖争斗中的惯用伎俩。清风老谋深算,用一招‘缓兵之计’自是无可厚非,亦无甚奇怪。”金复羽轻笑道,“不过他应该明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如我所料不错,清风一定会死死揪住柳寻衣与少秦王的‘小辫子’不放,不惜一切代价怂恿天下英雄除奸讨逆,迫使举棋不定的少林、昆仑等派与武当合力抗敌。”
“金坞主明鉴!”
通过陆庭湘、左弘轩与妙安的态度不难看出,其实他们与玄明、殷白眉几人一样,早已将当下的利弊得失分析的一清二楚,深知在气势如虹的柳寻衣面前,率先保全自己才是当务之急。
青石广场上,谢玄、柳寻衣、清风三人相互审视,彼此打量,久久未发一言。
这一刻,四周众人无不全神贯注,重足屏息,方圆数里鸦雀无声,静如死寂。
“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柳寻衣,老夫倒真是小瞧了你。”清风的眼睛微微眯起,别有深意地望着面无表情的柳寻衣,沉声道,“不过,你以为凭几句花言巧语就能洗脱你勾结少秦王荼毒中原的罪行?你以为拉拢一群小丑在天下英雄面前虚张声势,就能威胁老夫承认你是被人冤枉?简直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这些年,厚颜无耻之徒我也见过不少,但如清风盟主这般脸皮厚过城墙的人,我却是第一次见到。”柳寻衣发出一声冷笑,“你究竟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大庭广众,被一名晚辈指名道姓地冷嘲热讽,清风难免感觉有失体面,故而老脸微微一红,下意识地朝柳寻衣逼近一步。
未等心有顾虑的谢玄上前阻拦,清风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狡黠之色,而后凑到柳寻衣的耳畔,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主动挑衅:“老夫做过什么?我心里当然清楚。可你算什么东西?你心里……又清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