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进入李琮会客的内堂,抬头就看到身穿便服的李琮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旁边两名婢女侍立。李琮依然是老样子,腆着肥胖的肚子,满脸杀气,不怒自威。之前伐淮南吃了败仗,心情抑郁,非要拿下唐祚,找回面子来。
安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庆王,下官安景携天子手诏恭请庆王受封魏王,加九锡之礼。”
说罢,安景将手诏递上去,一个婢女从旁边走过来接过诏书,转交给李琮。李琮打开一看,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安景,李某现在不需要魏王,不需要九锡,这些虚名李某不稀罕!”
“下官实是为庆王着想,九锡礼后,便可令李柷逊位,传于庆王。王莽、曹孟德皆依此礼,古人如此,庆王何妨踵武前贤,依循前例,以杜天下悠悠之口!”
“哼!李某之事,何用阁下费心?阁下数日前于积善堂密会太后,想是推心置腹,无话不谈了吧?”李琮不错眼珠地盯着安景,目光冷峻如一柄利剑,抵住安景的咽喉。
“完了!”安景忖道,“不用猜,王殷赵殷衡寇彦卿三人肯定将蒋某与何太后饮酒的事上报了李琮,少不了污蔑之词,怕是要罗织罪名,置某于死地。”安景头上有细汗冒出。
安景清了清嗓子,道:“庆王,下官确与柳相公张廷范二公密会何太后,乃是密议传禅之事,下官只望何太后尽快拱手让出帝位,莫让庆王久等。”
“是吗?没想到你还挺用心。”李琮的语气与腊月的天气还冷。
“庆王之事,下官责无旁贷,虽肝脑涂地不敢辞。”
“你回去吧!这魏王,李某说不要就不要!”
安景迟疑了片刻,道:“下官告退!”
李琮待安景离开后,伸手从桌案上拿过一个精致的大理石人像,半尺长,他仔细端详半晌,念道:“‘俟唐祚复振,乃启此石,勒铭为证,蒋柳张’,李某待尔等不薄,却遭尔等背叛,岂有此理!”李琮扬起胳膊将石像摔在地砖上,石像瞬间四分五裂。
安景走出节度使府邸后,来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他必须给自己这个嘴巴,因为两件事,一是做梦都没想到他最瞧不起的两个人王殷赵殷衡竟然背后使绊子,污蔑他。二是他感觉他保不住何太后,漫说何太后,如今恐怕连自身都难保。
安景没有立即返回洛阳,他要利用汴州的关系全力周旋。从李琮府邸出来后,他先拜访了敬翔,敬翔最得李琮信任,只要敬翔能为他美言几句,或许还有转机。
哪知敬翔始终只是客套,完全不理会为安景求情的茬口。第四天,他又先后拜访了李俨与李振。李俨对于安景并不讨厌,甚至还有几分敬意,尤其安景曾公开认为他优于李圭。他满口答应为安景说情,安景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为多一层保证,他又找到李琮的谋士李振,见到李振后,简要说明来意,李振笑容满面地答应为他求情,安景千恩万谢。几天下来,安景身心俱疲,最终在腊月初九,启程回洛。然而他做梦也没料到,迎接他的,是一片腥风血雨。
安景回到后,便直接去找了柳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