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篙陷入沉默。他万万没有想到，刺杀李倚的案子没有露出破绽，偏偏在赵夫人这里出了岔子。

林景说得对，若是这个证物摆到李漼面前，即便自己再怎么委屈叫冤、反咬一口，恐怕也抵不住李漼的精明。虽然他曾经下定主意，一旦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在李漼面前将栽赃自己的人揭穿，以报这暗箭之仇，可即使李漼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又能怎样？

两败俱伤，他与林景皆不会有好下场。

李漼不是李佶，这些阴谋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想要安然度过这个劫难，唯一的办法就是接受林景的条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赵篙坚信，只要能活着，一切就还有转机。

想到这里，他无奈地冷哼一声：“好，我什么都不会说。”

见他做了妥协，林景暗自舒了口气。

赵篙抬头看他，眼中仍有狐疑：“你既然知道陛下会饶我一命，又算出我一旦出去必定会翻旧账，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

林景笑了笑：“你这个案子可是陛下目前最关心的事，朝中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若此时出了意外，岂不等于直接告诉陛下有人存心不想让你活着出去？”

赵篙忍不住跟着他笑出声，说不出是讽刺还是钦佩：“林将军也知道吸取前车之鉴的教训了？是啊，你已经弄巧成拙了一次，自然不会再犯第二次。”

林景没有接话，只是微微扬起下颌，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赵大人，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我发誓，若你以后再敢暗中弄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就算舍了这条命，也势必要将你送上断头台。”

说罢，不等赵篙有任何反应，他猛一转身，推门离去。

出了牢房，林景莫名觉得一身轻松。不仅仅是因为逼着赵篙做了妥协，更是因为最后那句掷地有声的警告。

其实林景也暗中做过设想，若是自己真的舍命奉陪，直接将赵夫人的案子捅出来，再将陷害赵篙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这结局到底会如何。

毒死深宫妇人与戕害朝中同僚，这两个罪名真的很难明辨孰轻孰重，不论哪一件，一旦公开都会掀起轩然大波，令朝廷颜面尽失。

为了稳定局面，李漼很可能会选择舍弃自己和赵篙，以求换回天下人的信任。

林景并不畏死，若是能拉着赵篙一起赴死，倒也没算亏。可他始终有两件事放不下，一是李倚、一是李音。

自己与李倚的关系满朝皆知，若是东窗事发，李倚必然会被卷进这是非里。李漼多疑，如此一来，是否还能对他一如既往地信任？

林景不敢说，也不能肯定。更何况到那时，李佶与李倚的矛盾不可避免会被搬上台面，这对李倚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没了赵篙，以后还会不会再有其他人继续追随李佶，或者转而扶植其他皇子，进而搅弄是非。这些事谁也说不准。

至于李音，他更是放心不下。若是自己死了，不知以后还有何人能在她身边保护她。而依照她的性子，又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军有所不击。思来想去，林景还是决定先不与赵篙正面交锋。

欲人勿知，莫若不为。来日方长，想要除掉赵篙的办法还有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