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在沙丘到底发生了什么?陛下一向认定废长立幼会祸害国本,他如此看重李倚,绝不可能逼他自尽、让李佶继位!你们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我!”
李斯闭着眼摇头叹息,满面皆是愧疚之色:“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信先帝会做这样的决定!可是……唉……我们都中了赵篙的奸计!”
“赵篙?!果然是他!”林景面色煞白,厉如罗刹,“若是他图谋不轨、矫诏谋逆、残害皇储、擅立新君,你作为知情人,怎能不被他灭口?想来必是你与他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说着,他一把揪住李斯衣襟,将他拖至身前:“说!一个字都不许隐瞒!我要知道实情!”
李斯被他揪地快要喘不上气,拽着他的手讨饶似的晃了几下,待他稍稍松开一些,才缓了一口大气,将当日发生的事悉数道来。
“先帝东巡不久这身子便撑不住了,夏无且一直随侍,却也束手无策,始终不见好转。后来行至沙丘,赵篙便劝说先帝暂驻休养,待身体转好再继续巡狩。先帝自知无力再撑,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经过数日静养,先帝的身子竟出人意料地有了起色。赵篙趁机逢迎进言,说这是山川之神护佑。若想根除病症,可以派人前去名山大川祷告,以此消灾祈福。先帝本也没当真,可病症好转他心中大喜,听此吉言便动了念头。
赵篙又言孟氏在上古时便主管祭祀,如今孟亦又贵为郎中令兼廷尉,让他代为祷告再合适不过。先帝听信此言,命孟亦率领一队羽林军前去祭祀山水,并准备待他回来后再出发。岂料孟亦离开没几日,先帝的病情就急转直下、卧榻不起了。
他想必也知自己时日无多,便留下遗诏,让赵篙盖上玺印,即刻发往上郡,请李倚皇子回来主持大局。遗诏写下之后,先帝便昏迷不醒,水米不进。我见情势不对,又怕先帝一走无人坐镇军中,立刻遣人去催孟亦回来。
岂料临行前被赵篙拦下,他说此事过于重大,必须要由陛下亲信、并且口风极紧的人去办方可放心。我当时未曾多想,在他的建议下让林平亲自出发去寻孟亦。”
“所以这个时候,孟亦、林平皆被驱逐殆尽,陛下身边只有赵篙的人了。”林景冷笑,愤怒之下再一次揪紧了李斯的衣襟,“你聪明一世,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轻信了赵篙?”
“我不是轻信!”李斯拼命按着他的手,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只是……我只是没想到他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想我李斯一生确实做了不少亏心事,可我却从未想过背叛先帝!为臣之道当以尽忠为先,我万万没想到赵篙竟然动了窃符盗玺、篡夺大李唐鼎的心思!”
我赴汤蹈火也难报君恩,所以我立刻就回绝了他。岂料他竟以我全部族人的性命要挟我,逼我与他同流合污,万般无奈之下,我……”
“哼,所以你就妥协了?甘心当了赵篙的走狗?!”林景心头燃起熊熊烈焰,恨不能将眼前的人撕成两半,“你还有脸说陛下对你的恩情?陛下是如何待你的?你就是这般回报他的?!李斯,你为了一己之私毁了陛下毕生的心血,你对得起他吗?”
听着林景的责骂,李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他腿上失了力,缓缓跌坐下去,一掌一掌扇在自己脸上:“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先帝!可你想想,如今公主亦是我的族人,她是陛下血脉,我岂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一派胡言!”林景怒不可遏,揪着衣襟将他提起来,“这是要拿公主来做挡箭牌,为你的贪生怕死找借口吗?你若真当公主是家人,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亲哥哥被人逼死?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还对你抱有幻想!
从韩非先生的事情开始,我就该看透你才对!什么大节大义,在你心里根本无足轻重,你所在乎的,只有你的荣耀、你的性命!不辨善恶、助纣为虐,留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