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贲此时被反剪双臂,跪倒在酒家的中间。他本就已似苍老了几十岁,此刻更是面色灰败、满身血痂、嘴里还塞着快麻布,周围有四五人手持着钢刀冷冷注视着他,只要那雷贲有丝毫动作,便会有人一刀背狠狠砸在他的后脑、膝盖上,叫他根本无法逃脱。
在雷贲后面的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虎背熊腰,衣装华丽的大汉正玩味地瞧着雷贲。那大汉约莫三十多岁,虽然他身形魁梧,气度豪迈,可眸子中却时不时闪过一丝阴鸷。
酒肆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雷贲抬起头来,正瞧见萧唐等人在徐威、唐显的引领下来到此处,已正站在他的面前。雷贲嘴角一咧,面色惨然,他已经知道自己生命即将要走到尽头。
萧唐见到雷贲,登时忆起这雷贲当年出卖他与萧老爹,与九头虫同流合污,诬陷萧府的旧恨来。可萧唐虽知今日必定要杀他报仇,也已不像当年那般直教仇恨的怒火焚尽自己最后一丝理智。
那魁梧大汉站起身来,向萧唐抱拳说道:“萧任侠,我恭候多时了。”
萧唐望着那大汉,沉声说道:“这位大哥便是河东邬梨?邬兄予我如此‘厚礼’,小弟感激不尽。”
邬梨豪声笑道:“这厮两年前投到我府中,本来我念其是契丹同族,便好意收留了他,却不知这厮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这厮曾漏过口风曾在大名府宗城县贵集镇打踅,这两年多萧任侠名驰冀鲁,直教江湖好汉交口称赞时,我便向这厮问及过萧任侠之事,哪知这厮先是推诿搪塞,之后又企图逃逸。
我生了疑,经多方打探这才知道他当年做的腌臜事来。我邬梨平生最恨这种卖主求荣、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是以我便派人将这狗贼捉来,任由萧任侠处置。我不忿这厮下作勾当,故而略尽棉力替萧任侠拿下这狗贼。萧任侠也莫再要与我客气。”
萧唐听邬梨说罢,他心中所想的除了死仇雷贲,也想到邬梨如此向他示好的目的来。在水浒中邬梨此人功利心重倒是极重,否则他也不会将自己的幼妹嫁给田虎,好图谋在田虎割据的伪晋国倚仗外戚的身份坐霸一方。
而且邬梨既然知道萧唐与雷贲的仇怨,知道他必欲杀雷贲而后快,便在处偏僻的酒肆做好准备,不经官门只按江湖方式去了结,此举不是要刻意卖给萧唐个人情又是什么?
邬梨此时也正在注意着萧唐的反应,他也不甘只在河东内做个富户终其一生,而那让他攀权富贵的田虎现在仍是一介猎户,还没有搅得河东路群雄归心的实力,从而占五州五十六县自立为晋帝。
当邬梨得知新投到自己府中的那个雷贲,是曾背叛过萧府的总管,并与萧唐是死仇关系时,他想到那萧唐目前论财力、人脉、权势、江湖名声上都是河东、河1北、京东等诸路都是最为显著的人物。既然可以利用那萧唐的死仇,而去与他结交的机会,那又何乐而不为?
两人各怀心思时,就听萧唐对邬梨说道:“邬兄有心了,这狗贼我欲拿他久矣!可恨人海茫茫,直教我无半点头绪。此番有幸得邬兄施以援手,才能消了我这心中无穷之恨。”
邬梨撇了眼雷贲,又瞧着萧唐说道:“我知道兄弟还与这厮必定还要计较一番,我等在店外相候。兄弟尽管放心,这家酒肆已被我盘下,这厮是杀是剐,全由兄弟意思来办。”说罢邬梨一挥手,手下徐威、唐显与几个随从都随他纷纷退出门去。
萧唐上前摘去雷贲口中的麻布,面沉如水道:“你当年与李少华那厮勾搭成奸,陷害我萧府上下时,可曾想到过今日?”
雷贲咬牙切齿,他情知必死,索性嘶声狂笑,张狂大骂起来:“事已至此,多说何益!?只能说我一步错步步错,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你这锦毛獒反骑到我头上来!我半生服侍老爷,问心无愧!我是见不得你这纨绔子败光老爷基业,我又错在哪了!?
若不是你怂恿老爷排斥我疏远我,我又哪会勾结外人坑害萧府!?对!错的是你,我没有错!我只是想维护住萧家基业,也教我好好度此一生!是你将我逼上绝路!错的是你!是你害了老爷,不是我!!”
萧唐冷冷瞧着雷贲癫狂的模样,他脸色杀意愈浓,说道:“当年你见我与老爹心结未解,便三番五次挑唆于我,意图挑拨我与老爹的关系,这也是你为老爹着想?当年你不止构陷于我,害得老爹被李少华那狗贼折磨,不治而亡,这也是你对得起老爹?
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我萧家,可你所作所为,又有哪里感念我老爹的恩德?你做了便是做了,为何如此孬种,敢做却又不敢认!?”
雷贲蓦地如遭雷击,萧唐所说的话与当年萧老爹在大牢中痛骂他的话语何等相似?恍惚间他突然想起当年待自己恩重,又让自己颇为敬畏的那个长者。半响过后,雷贲面如死灰,长叹道:“罢了,只愿少爷念在我服侍老爷多年的份上,只求早死。”
萧唐还为发话,旁边石秀也是知道当年那段恩怨的,他抽出腰刀,冷声说道:“萧大哥大婚在即,沾血不祥,此事便由我来代劳了罢!”
见萧唐没有发话,石秀二话不说,踏前几步举刀狠狠攮进雷贲的腹中,他随即把刀柄一转,雷贲脏腑被利刃搅在一处,直教他双眼似死鱼般突出,雷贲口中嘶吟片刻后便再忍不住,呕着大口鲜血惨叫开来!
石秀一把薅住雷贲的头发,贴在他耳边狞声笑道:“你那贼驴,也有今日!你想快死,爷爷却偏叫你受尽零碎苦头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