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木秃尔将手中的骑枪往前狠狠一挥,旋即策马狂奔而出,倏忽间周围响起排山倒海般的应喝声,接近万骑塔塔儿部骑手策马疾驰而前,当先朝着正对面堪堪已扎下阵势的敌军涌杀了过去。
虽然恁般万骑奔腾的场面瞧着煞是骇人,但是对于久经战阵的齐朝雄军健儿而言也不足以教阵列中的将士心生畏惧。相反的,手中提着一对镔铁车轮宣花斧的孟邦杰坐镇步阵当中,他眺望对面塔塔儿部骑众的动向时,心中反而寻思道:那干鞑子又想作甚?是仗着骑群众多便要硬生生撞开一条道路?这却又如何能够济事?
本来于刘豫伪齐治下隐忍蛰伏过一段时日,而后奋起投从萧唐征讨奸厮,似孟邦杰这等为人豪爽仗义的汉子与一众聚义群豪也极易处上交情推心置腹,潜移默化的就认了萧唐为主如今于齐朝殿前司中谋得步军都指挥使这等要职,这本来便是孟邦杰未曾想到能争来的官身功名。萧唐要在自己这场大战打出各部军旅的威风,以对其他蒙兀室韦诸部起到震慑之效,孟邦杰何尝又不是憋足了一口气要打一场漂亮仗,在主公面前证明自己的确有能力而不负他提拔重任?
而对面声势浩大的塔塔儿部骑众当中,已有骑手绰起骑弓搭箭,试图先行朝着对面阵型紧密的敌军布阵先行挥洒过来一轮箭雨。孟邦杰所统领的步军阵中诸队劲弩手也已逐次从前方列阵的重甲步军身侧疾奔经过,再落定位置。却是抢在对面做势疾驰冲来的塔塔儿部骑众进入射程范围之前,已纷纷擎起手中机弩。孟邦杰如舌绽春雷也似又是一声令下,当即激烈机括扣动声响成一片,密集如蝗的弩矢汇聚在一处发出足以震破人耳膜的凄厉破风声,也当即以平射的方式从齐军步阵飞快的向前方袭去。
以利用弓箭射击,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片浑如如云也似的箭雨在铺天盖地的朝着敌军攒射下来的方式不同。由神臂弓所施发出来弩矢倏忽间似乎在双方军阵之间汇聚成一片轨迹笔直的残影,直教人尚还来不及乍眼的功夫,那些汹涌而进的塔塔儿部骑兵便是一片人仰马翻,骑手的哀嚎声、战马的悲嘶声、以及连串利刃撕裂血肉与重物扑倒翻滚的闷响声顷刻间也交织成一片!
一支支穿透力极强的锋利狼牙箭簇狠狠的射穿那些疾驰的战马,然而在那些坐骑尚未扑倒翻滚之前,骑乘在马背上的塔塔儿部战士浑身当即也被射穿出无数的血窟窿。成片成片的骑士连人带马就被射成了筛子,纷纷栽落翻滚,倏忽间数以千计的骑手根本来不及施发处已绰在弦上的箭簇,便已倒毙在这片草原上。
不到片刻的功夫,碧绿如茵的草原之上横七竖八的便已经铺满了塔塔儿部战士的尸体,当中有些骑手就算避过身上要害处尚未丧命,也只得捂着身上中箭的伤口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而当先率领一拨骑众疾驰冲杀的木秃尔显然没有料到南朝大军的机弩威力竟然如此巨大,这一轮箭矢打击对于己方部族儿郎所造成的杀伤也远远超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如此看来,还要经受对方两三轮的强弩打击,再去往那些浑身重甲披挂,且列起锋寒如林的大矛枪阵上撞,伤亡必然会更加惨重,也未必能冲垮前方拦路的敌军步阵。
然而这等填命式骑兵集团冲击的打法,本来也不是蒙兀室韦诸部寻常擅于使用的战术。
木秃尔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口,随即立刻命令其余塔塔儿部骑手在继续往前方冲驰的同时,汇聚在一处的骑阵却是一分为二,做势要从前方齐军骑阵的左右两翼疾驰过去。与女真人擅长利用反复硬凿冲锋的攻势,拼耗敌军气力与士气的常用战法不同,草原上蒙兀室韦诸部寻常交锋时,先会回避与敌军进行正面近身交锋,而是利用灵活的机动性如同暴风雨一般从四面八方向敌人放箭,随即在纵马远遁。或以假装溃逃,诱使敌人追击,甚至会持续很多天的磨耗过程中也将不断重复边逃边射的过程,而逐个歼灭分散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