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实在是够了!李景隆不只一次的想扔掉手里的镰刀,然后歇斯底里的大喊,可这样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当这样的冲动在心头酝酿的时候,就会有人用称赞、仰慕、或者心疼的的声音对他说,
“九江哥你力气真大可以扛得动这么多麦个子!”
“看这满头大汗的,快别做了,到地头去歇息喝口米汤。”
这些话就像是一瓢清凉的冰雪浇灭了他所有的愤懑,一道笑容会从他的嘴角挤出来,“没事的,我不累,好得很!”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今天最后一天,明天打死也不起床。”可是到了第二天,仍旧是不自觉的在殷切的目光之中埋头苦干,不断的煎熬忍耐。
把麦子从地里割下来,不过是农忙的开始,还要把麦子送到谷场里面脱粒。用长杆的木质连枷不停的敲打麦穗,或者用牲口拉着拉着石碌不停的来回碾压。家里没有牲口,还好乡亲们都肯帮忙,把自家的牲口借给他们,不过等麦子收了少不得要送一些粮食作为牲口的口粮。
从来没有想到过松软的馒头在吃到嘴里之前是那样的麻烦,李景隆开始为那些他扔掉的馒头开始心疼,还时不时的抱怨书院整天就弄些花里胡哨的没用玩意儿,为什么就不能弄个专门给麦子脱粒的机器呢?
一天又一天,每日都似乎在地狱里面煎熬,无论身体还是情绪并没有像李景隆预想的那样崩溃,反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让他有时间可以把家里的生锈的柴刀在青石上磨得雪亮,这是他用来复仇的工具,盱眙街头受到的耻辱终究要找补回来,不然老四和平安会嘲笑他一辈子。
一把绿油油的秧苗抛在李景隆的身前,浑浊的泥水飞溅开来,正落在李景隆的脸上。他看也不看手上运指如飞,地里似乎凭空多出几行的稻秧来。等手里的秧苗插完,这才起身骂道:“小栓你是想作死吗?”
小栓伸手指了指李景隆的腿,“俺只是想告诉你,有条蚂蟥在吸你的血。”
若是在几天前李景隆一定会惊叫着跑到地头,现在他却淡定的在小腿上轻轻的拍打,那蚂蟥就缩成一团,腿上只留下一条淡淡的血迹,李景隆搓捏那一团软肉扔进已经空了陶罐里面。
小栓好奇的问:“九江哥,你为什么捉这么多蚂蝗有做什么用,看着怪恶心的,俺可不想吃。”
“你懂个啥,这蚂蟥晒干了就药材,回头送到药铺子里能卖钱的。”
“蚂蟥也是药材,俺头一次听说,真的能卖钱吗?”
“当然能卖钱,而且还不便宜呢,连这个都不知道难怪你要受穷。别愣着了,好好干活!”
翠花抬眼看看日头,“别做了,咱们回家吃点饭再来吧,奶奶已经把饭做好了。”
李景隆抬眼看看田中起起伏伏的身影,“人家都还在忙活着哩。”
“人家地多咱家地少,吃了饭再来也不迟,咱们要不回去吃饭,奶奶还要给我们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