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升的儿子一个在徽州老家,另外一个正从外地来京赴任,书院已经派人快马给他们送信了,估计还要些时候才能赶来,丧事书院只好先操办起来。
棺木数年之前早已做好一直停放在宅子里,这在古时很正常没有哪个老人会忌讳不然怎么会称之为喜材,有条件的年年都要找人油漆一遍,朱升也是如此,到让大家省了不少的功夫。
至于寿衣还有比老朱赐下的蟒袍更合适的吗,马度和几个老头一起给他穿好,安置在棺椁之中,各自领了任务撰写祭文碑文或者是布置灵堂,等着京中故旧前来凭吊,之后便由朱升的儿子扶棺回乡与老妻合葬。
朱升的墓穴生前已经看好,是在老家詹田(占田、旃田)。在《朱枫林集》中有一首五言律诗《得詹田佳城》是这样写的,“风水集詹田,藏川夹石川。留心垂半世,藏体付千年。海内风尘息,城南灯火偏。亲朋何用哭,含笑入黄泉。”
后世在盐城南龙港有朱升的墓穴,至于他为什么会安葬在哪里有两种说法,一是朱升最后时光在那边渡过就地安葬,另外一种说法是朱升的子孙作了徽商从事盐业买卖,为了方便祭祀便立了衣冠冢。
朱升不仅是老朱口里的老实人,也是绝大多数人眼中的与世无争的敦厚长者,这样的德高望重的人谁不过来致哀致敬呢。
打头的自然是书院的学生,三更半夜的便开始扫荡方山附近的杂货铺子买了香烛纸钱,待天亮时分也不拜年了,十个一群八个一伙结伴到灵前致哀。
紧接着的就是就马家的庄户,虽说朱升平常和他们往来并不太多,可却教授过他们家的儿孙。另外他们还有一种思维,虽说书院的牌坊上面写着皇家书院,他们可不识得字。既然是侯爷出资办的那便是侯爷的,侯爷的那就是他们的,书院有先生过世,他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庄户早就不是从前的破落户,出手的大方的紧,年关祭祖没用上的香烛纸钱一股脑儿的拿来,马度感觉自己都快被淹没了,有这么多钱不管朱升去西天极乐还是阴曹地府都会过得逍遥快活。
“方山马家庄崔四六携全家男丁向朱少师致哀!”马度用嘶哑的声音高声呐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揽知客这么个差事,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着火了。都怪他第一次没经验,做人太实诚,之前挨个的把众学生的名字高声喊了一遍,嗓子不疼才怪。
老崔拿木槌敲了一下门前的鼓,便带着全家的大小男人到灵前打拱作揖的致哀,虽然没有亲友哀哭回礼却有弟子躬身答谢。
老崔出来时不忘对马度道:“侯爷若是办丧宴尽管到俺家里去拿马侯蛋!”好像少了他家的松花蛋,这天下的酒席就办不成了似得。
好不容易送走了庄户,只见黄有财打头又带来一大群人,不是附近高档小区的住户便是周边的商户,同样人人手提香烛纸钱。
马度连忙的拦住哑着嗓子道:“你们来做什么,赶紧的回去,莫要把让铜臭熏到了朱先生的英灵。”
黄有财一脸悲戚,比马度伤心多了,“侯爷这话从何说起呀,咱们这些商贾虽是卑贱末流,可老山长高情远致不同俗流,从未瞧不起咱们,去岁我家孙儿及冠还是请他取的字呢,山长还鼓励他今年再考书院。如今山长驾鹤西去,小人怎能不来吊唁。”
“是哩,老山长待人和气,去年给小人店里摆了个风水阵,不出一月就接了笔大买卖。”
“小人去年生了儿子,过百日的时候朱少师还亲去给他的肚皮上点墨了,日后必是满腹经纶,侯爷就让咱们进去吧。”
都这么说了,马度当然不能不近人情,便将这些商贾富户放了进去,身后一个声音突然道:“允升兄这是广结善缘,给叶某做了一个好榜样。”
马度扭头看看叶兑,“我就说这群人去年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书院捐了笔银子,原来是朱先生揽来的。叶先生来的正好,晚辈嗓子有些疼,您先代替我一下。”
“老夫是来给你送碑文的,刚刚请宋仲温誊抄一边,快去找人刻好了回头一起送去徽州。老夫是山长要做也当是主祭,碑文拿好,我还要去写祭文。”叶兑塞给马度一卷纸扭头便又回书院了。
这老头角色进的挺快啊,山长了不起吗,等我跑路了书院没了银钱有你着急上火的时候。
到了下午朝廷的官员听到消息,便成群的赶来了,人越发的多了起来,幸亏马度抓了来过来吊唁的袁九黎做壮丁,不然这嗓子真的要废了。
半下午朱标也过来了,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马度心说这孩子果真是个好心肠,跟朱升的情谊并不算深厚也这般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