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扭过头来,只见一个年轻公子站在摊子的旁边,只见他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材颀长腰杆笔直,穿一件窄口箭袖的天青长袍脚踩皂靴,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怀里抱着一柄短剑,整个人透着一分的慵懒、两分的英武、七分的俊逸,站在人群里好不惹眼。
“请恕老身眼拙,没看出来公子是谁。”安氏看着这年轻公子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安大娘,我是碧琳哪,小时候你还常往我家里送炸糖糕呢。”
“碧琳?是公爷家的大小姐?从前记得大小姐的脸是圆圆的,几年不见瘦了许多人也长高了,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似得,难怪老身认不出来。”
“我一身男装大娘自然认不出来,您怎么在这儿摆摊,虎子哥过年的时候还给我爹拜年呢,不是说他早就升了锦衣卫百户吗,莫非是他不孝赶你出了家门,我让我爹好好收拾他给您出气。”
安氏连忙摆手,“那倒没有,虎子孝顺着呢。”当下就将儿媳需要用参汤保胎的事情絮叨一遍。
“原来是这样,您等着!”碧琳到旁边一个卖字画的摊子上要了纸笔,写了个字条递给了安氏,“秦淮河边上有一个保安堂的大药房,东家姓许是宫里的御医,专医妇科杂症,您带着嫂嫂到那里去保胎,跟他们说用药从我家的分红里扣就成了。”
“这如何使得,咱家已经欠着公爷天大的人情了。”
“等虎子哥手头阔绰了,慢慢还就是。”碧琳突然瞥见什么,把字条往安氏手里一塞,“我还有事,这边走了。”
“大小姐……”不等安氏把话说完,碧琳已经钻进了人群灵巧的好似游鱼,安氏踩在凳子上隐约的瞧见碧琳和一个身材高大的俊朗少年碰了头。
“娘!你站那么高干什么,是有人没给钱吗?”
“没有的事!”安氏从凳子上下来,看看只安虎子一个人回来不满的道:“叫你拉个客人咋就这么难。”
安虎子嘿嘿的笑道:“谁说没有!”
他一闪身让出个人来,一个青年冲着安氏拱了拱手道:“大娘!”
“哎呀,是小中!可是好久都不见你了,还以为你把大娘忘了呢。”
“娘,你糊涂了,春节的时候小中才给你白过年。”
“那也有一个多月了!”安氏把吴复中按在凳子上,“坐着,大娘给你盛碗豆腐脑,小中爱吃甜的是吧。”
安氏盛了一碗豆花,一连放了好几勺糖又放了香油这才端给吴复中,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小包袱,她不满的斥道:“小中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到大娘这里来不用拿东西,大娘不缺吃喝身体也好,你有钱就该留着娶亲用。”
“大娘这不是给您买的,这是给嫂嫂的,听说她要用人参保胎,就弄了一些。”吴复中解开包袱,里面是一个个拇指粗细的人身,足有十来支。
“都是上好的人参哪!这得多少钱啊,小中你快去给人家退回去。”
“没几个钱,朋友低价转给我的,我找人看了都是上好的高丽参,正好给嫂子补身子。”
“小中又不是外人,他给了你就收着,他现在书院里头教书,一个月有二十两呢,比我的俸禄还多。”
“我也花不着什么钱,您若不是不收就是跟我见外了。”
安氏从怀里取出一个字条,“刚才俺碰上了公爷家的大小姐,几年不见出落的跟仙女似得,她给了俺一个条子,让俺到找保安堂许大夫给你嫂嫂安胎,药钱先欠着等虎子宽绰再慢慢还。”
安虎子闻言把那字条抢过来揣进怀里,“不能再欠公爷的人情了,俺现在身份不一样,没瞧见俺现在去给公爷拜年都拣人少的时候,不然会给他添麻烦的。”
“你倒是不怕欠小中的人情。”
安虎子拍拍吴复中的肩膀,“那不一样,他是俺兄弟,赶紧的吃吧,不然就凉了。娘再给俺来一碗,俺陪着小中一块吃。”
“对了,你都毕业好久了,先生还不放你出来做官。”
吴复中放下调羹道:“教学相长也,这两年我一边教书一边读书受益良多,尤其是陶先生还教了我不少为官之道,他还给我开了荐书,随时可以入朝为官。
只是去岁朝廷突然重开科考,我便想参加今年春闱,一是想着捞个进士出身,二是希望验证自己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