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以他的身份大可不必起身,但他仍是站了起来。
果然不多时晏成书从内堂转了出来,见了赵世禛,便拱手俯身欲行大礼。
赵世禛快步上前将他搀扶住“老先生不必多礼,你有恙在身,能够同本王见上一面已经不易,请自在坐了说话。”
晏成书到底请了赵世禛上座说话,自己则在左边椅子上陪坐。
“不知荣王殿下驾临,本该主动拜迎,还请王爷恕罪。”
“老先生客气了,本王也是因公经过,如今公务告一段落才得闲暇,”赵世禛道“老先生的身子如何本王知道距离此地百里开外的汾县有一位名医,可要本王替老先生将此人传来”
“多谢王爷关怀,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每年秋冬之际会犯的咳嗽之症罢了。王爷事务繁忙,实在不敢劳烦。”
晏成书已
经是花甲之年,两鬓斑白,但身体看着还健朗。
赵世禛道“本王这次登门,一则是探望老先生,二来这次淳县一行,多亏了老先生的弟子佐助,也该登门道谢。”
“王爷说的是阑珊啊,她方才也跟我说起过了,”晏成书和蔼而谨慎地一笑,淡淡道“我自来到这处地方,向来清净无事,因为闲暇,又见阑珊是个可造之材,一时兴起才收了她做关门弟子,倒也并没有特意告诉过任何人,连她的师兄都不知情,没想到竟瞒不过殿下的耳目,不过她没见过世面,也不擅长跟人打交道,没有冲撞了殿下、耽误了殿下的要事已经是侥幸了,方才老朽也训斥过她,不许她以后再强出头,至于道谢是万万不敢当的。”
“老先生未免太自谦了,”赵世禛眉眼生辉,笑容清浅“老先生一身技艺,就这样归隐了实在是国之损失,若是能多收一个徒弟用以传承,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想必首辅大人知道自己有了小师弟后也必欣慰。”
“他欣慰与否也跟我们无关,”晏成书哂笑“毕竟他如今是高高在上的首辅大人,未必记得往日之事未必把我们放在眼里。老朽也已是草木闲人,至于阑珊,她不过也在这小小一镇上暂时充个监造的职位,也没想到要攀龙附凤或者青云直上,大家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彼此无扰就是了。”
晏成书这自然是在明确地告诉赵世禛,不要来打扰,也无须忌惮,杨时毅是杨时毅,他们是他们,并无关系,也不会坏他荣王殿下的事。
赵世禛微微颔首“老先生真是高风亮节,令人敬服。只不过本王看来,舒监造也非池中物,若机缘巧合,未必不能乘云直上,何况老先生调教出来的弟子,自然也非泛泛之辈,倘若能为国所用,也是朝廷之幸。”
“吃多大饭,端多大碗,”晏成书含笑摇头,“我这个小徒殿下也是见过的,绵软,和善,胆小,身子也不好。叫她做一镇的监造她还能使得,再多就不敢指望了,怕对她反而是祸事。”
赵世禛沉默片刻,感叹似的“工部自从计主事跟老先生您退了后,实在是没什么后继可造之材了。首辅大人虽得老先生真传,但首辅大人身居高位,所谋划的是天下大事,不能专自用心于筑造之上。本王只是觉着国手天开之后再无人了,那宸园从此也成了绝响,实在可惜的很。”
国手天开,是圣上亲封给前工部主事计成春的,而“宸园”却是计成春奉命在京中筑造的皇家苑邸,设计巧夺天工,园林景致美不胜收,一度成为皇帝最爱驾幸的地方。
晏成书眉峰微蹙“世间自然无人能够比得上计师兄,连老朽亦是不能的,何况老朽的徒弟们只是想不到荣王殿下也对于他如此推崇。”
“本王向来爱才,何况,”赵世禛目光一动,忽然瞥见在晏成书身侧的屏风后面有一道眼熟的影子微微晃动,他却恍若未觉,继续说道“老先生跟计主事并称为工部二成,只可惜老先生你一生未娶膝下无人,而计主事他的子孙缘也是单薄,临老才得了一女,本来宝爱异常,可后来竟又出了那种不幸之事未免更加倍的痛恨惋惜。”
晏成书听到这里,脸色微微变了。身侧屏风后也“哗啦”一声,像是有人撞翻了东西。
按理说着手开建,是要跟县官知会一声的,可阑珊就是怕撞见赵世禛,所以特免了这一条。
横竖县官也并不上心这些事,有关监造的种种多都放手给她料理。
没想到她不去就山,山却来找她了。
阑珊一怔之下忙行大礼,葛梅溪也跟着跪了地。
赵世禛缓步上前示意众人起身“本王听闻此处正开建县学,这是事关百年之计的大事,所以特来看看
。”说着瞥向葛梅溪“这位便是葛知府的公子吗果然是年少风流,生得一表人才。”
葛梅溪忙道“王爷谬赞了,小子愧不敢当。”
赵世禛微笑“不必过谦。有子如此,是葛知府的福气。”
阑珊正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动静,若不了解这位荣王殿下的为人,只听这几句的待人接物,还以为是什么亲切和蔼人物呢,果然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她正在内心腹诽,不妨赵世禛转头看向她“舒监造,又见面了。”
舒阑珊袖着手低着头,只顾应承“是是是。参见王爷千岁。”
赵世禛继续说道“昨日在旧溪草堂,本想载你同回,为何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自己走了”
阑珊觉着这话略怪,他们之间又没熟络到这种地步,怎么荣王殿下的口吻里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亲密
忙道“小人哪里敢跟王爷同行,何况旧溪草堂跟镇子相隔不远,不敢劳烦王爷。”
赵世禛淡淡地一笑“这话本王不爱听,上次你睡在本王身旁的时候,怎么就不怕我劳烦了”
阑珊感觉有人拿了根棒子当头打了自己一下,几乎让她跳起来“王爷”
赵世禛这句话的歧义太甚,几乎让阑珊自己都误解了,竟忘记自己在马车上睡过去一节。
她身侧的葛梅溪更是骇然地瞪圆了双眼,呆若木鸡地看着赵世禛,然后又转向舒阑珊,目光闪烁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世禛倒像是没事人般,淡淡地说道“本王有件正事要同舒监造说。葛公子先自便吧。”
葛梅溪如梦初醒“是。”拱手行礼,临行又眼神复杂地看了看阑珊。
此刻阑珊总算拐过弯来“殿下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何必说那些容易引人误会的话呢”
赵世禛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阑珊抬头看他他是真不懂还是故意戏弄人的
可看荣王殿下一脸玉洁冰清,冷傲中带些矜贵的,倒不像是故意作弄人,莫非他方才那句话真的只是无心的
阑珊自认倒霉地低下头“算了,没什么。”
赵世禛嘴角微动,却仍淡声道“你大概已经知道本王歇息在县衙了”
她老老实实而惜字如金地回答“是。”
“那为何未曾来拜见”
“这小人自忖职位低微,若无传召,万万不敢贸然打扰殿下。”
“是不敢,还是不愿”
“当然是不敢。”
赵世禛负手一笑“你好歹也是本王看中的人,胆子比那老鼠还小,若是本王把临县跟淳县河堤再造的工程交给你,不知你可有胆量接受”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