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说我觉得成神是什么坏事。不过,周同学,视野改变这件事带来的绝不只是能力的改变。如果我能像神那样长久地活下去,或许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这么说倒好像是你壮烈地牺牲了一样,不,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我是在提醒你人的信念是很脆弱的东西。别说变成神了,如果你把我在这间病房里关上一个月,我们大概就不是朋友了。我的古希腊文学鉴赏课论文到下周三就是截止日,如果得不到足够高的分数,再加上目前
的缺勤率,我搞不好就要延迟毕业。”
对于他这份对及格的渴求,探病者完全地听而不闻,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搁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颤移,像是正经历着剧烈的情绪起伏。
“那么,陈同学,你打算作为朋友而死吗”
“我只是不想你做出奇怪的事情而已,周同学。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地许下某种愿望的话,那就说明现在不是许愿的好时机。再多考虑一阵比较好老实说,我已经快不知道我们在争论些什么了。”
话到这里,似乎就再也无法接续下去,只有神灯之下的钟表如常运转。有时好像快些,有时好像慢些,专注去听的话又根本没有改变。
“再休息一天吧。”她说。
“一天以后呢”
“你等一天后再问吧。”
虽然他没有得到完全的胜利,推到这一步也决定见好就收。在这风平浪静的午后,室内回荡着铜铁游走的声音。虽然是什么也不做,他却在朦胧中感到一种缅怀似的伤感。
“周同学。”
“怎么了”
“刚才说的话好像有点过分了。抱歉,不该这么轻率地谈论死以及我口渴了。”
“你话太多了。”
她从床边站起身,去角落的饮水机前倒水。在这段时间里,他打量起放在床头柜旁的那把黑色雨伞。越是看得仔细,越是感到莫名的亲切,最后不由自主地把它拿了起来。当她从饮水机旁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他手握雨伞,像握剑般朝上举着的样子。
“提到死,”他说,“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非洲魔法师的东游记吗”
“不,和那个没有关系。是从关系好的专业课教授那里听来的欧洲民间神话。是说,有一座像月亮般朦胧的神殿,是永恒之王所居住的地方。在神殿玉座的台阶上,被智慧的神之子刻下了一句箴言。那句话大概的意思是:无物永生不败。后来永恒国度果然就灭亡了,世界被交到了混沌手中。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灾难后,死神走进了那神殿里,坐在了永恒之王的宝座上。从此世界上除了死以外,再也没有永恒的事物了。”
言语从口中流出。伞柄被手掌递出。细长的伞头,像剑尖那样指向铜钟。其中没有任何思考,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这样做了。
“有一天,死神在王座上低下头,看到了神子留下的箴言,为此而捧腹大笑。于是他装作凡人,在世界上到处游历,去寻找那些各式各样的追逐着死的人。”
他嘴角的肌肉不自然地拉伸。越是让叙述继续,那无意识的蔑笑就越是显现出来。
“他收集了无以计数的死,把它们全部都混进污泥里。”
钟表声仿佛变得缓慢起来。
“然后,他用这些污泥,把台阶上的那句箴言彻底填平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