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1 / 2)

“你听过这池子的传说吗?”皇帝问她。

苏月这回学聪明了,绝不能承认听说过,就装糊涂,敷衍了事,免得他又想出什么新招式来对付她。

“没有,”她连看都不去看他,只顾望着翻滚的泉眼东拉西扯,“陛下,您说这是不是天降祥瑞?堵了多年的泉眼又活起来了,说明陛下神功圣化,敏妙自然。大梁在陛下的护佑下,必定国祚稳固,国运昌盛啊。”

虽然这些奉承拍马的话很顺耳,但皇帝眼下要听的不是这个。

“辜娘子,朕问的是琉璃池的传说,你在这里一口一个祥瑞,难道是在糊弄朕吗?”

“卑下哪儿敢呢。”苏月道,“是真的没有听说过什么传说。只知道这方池子里有泉眼,等闲看不见,要是能遇上,那就说明运气奇好。”

她这么说,皇帝就放心了,夷然道:“魏朝寿阳公主和驸马羽化登仙前,传说就是在琉璃亭池边相遇的。那时池中忽现泉眼,二人一见钟情,后世传闻,但凡有情的男女站在池边,泉眼就会显现。若对着泉眼许愿,能保一世恩爱,不离不弃。

他言之凿凿,苏月则在庆幸,还好自己早就从春潮那里听来了准确的细节,否则就被他忽悠了。

泉眼显现确实有几分说头,但不是单眼泉,是双眼才灵验。单眼奔突,不算两情相悦,充其量是单相思罢了。都单相思了,还有什么可许愿的。

然而皇帝还在着力诱拐她,“你说消失多年的泉眼忽然重现,而池边只有朕和你,这其中是不是蕴含了某种预兆?”

苏月想了想道:“当年太后向辜家提亲,卑下与陛下也曾近在咫尺,说明多少有些缘分。可惜后来亲事没成,有缘无分,所以这泉眼虽然出现了,但忽高忽低,断断续续,确实算是一种预兆。

皇帝蹙起眉,复仔细看了看泉眼,“哪里断断续续了,朕看平稳得很。

“再平稳也只有一眼。”苏月单纯地笑了笑,“一眼孤单,要是有两眼多好。天天咕咚咕咚翻涌,扭头就能看见同伴,那才热闹。”

然后皇帝就不说话了,分明从她的话里察觉出,她是知道双眼泉的典故的。

自己同她费了半天口舌,结果她就这么笑吟吟看你胡扯。他从未感觉如此难堪过,眼神不由闪烁,清了清嗓子,把视线调转向了别处。

苏月望望天上的月亮,适时提醒他:“陛下,时候不早了。”

皇帝说怎么,“你困了?”

苏月说没有,“卑下是怕您辛劳一天,乏累了。要不您回去歇息吧,卑下也该向太乐令复命了。”

皇帝听后失望,悄然回头又看了看池子,心里有些烦闷,怨怪为什么不来双泉,只蹦出一股,简直现眼。

今天这场相见,似乎什么目的都没有达成,反倒弄明白了一点,她再一次婉拒了他的美意,嘴上说着有眼无珠,其实从未后悔推辞这门亲事。所以他身边人的这个位置,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即便他已经君临天下了,在她眼中他还是那个遭拒的

权家大郎。

固有的印象形成了,似乎就难以打破了,很奇怪,自己在面对她时,也摆不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如平常的相亲,家世人才考量一番,成不成的,慢慢再议吧。

抬了抬手,远处候命的内疾步上前来,俯身道:“听陛下的指派。”

皇帝淡声吩咐:“辜娘子要回梨园,夜深了,挑灯仔细护送。”

内侍道是,错眼发现池子里泉眼涌现,分明惊讶了下。但也不敢多嘴,小心翼翼比着手引领,轻声道:“请娘子随奴婢来。”

苏月向皇帝欠了欠身,才跟着内往长廊另一头去了。

专事伺候人的,闷葫芦不招人待见,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内侍引她走在夹道里,回头笑道:“池子里冒泉眼啦,小娘子,这可是个好兆头啊。”

苏月含糊应了声,“今天是月望,池子出了清泉,预示大梁物阜民康。”

内侍“瞎”了声,“那是经国的大道理,奴婢说的是辜娘子身上的好预兆。反正往后娘子要是有什么事儿,或是有什么话要奴婢通传,只管来找奴婢就是了。奴婢叫国用,是陛下身边的内侍班领,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奴婢都在徽猷殿值守,找奴婢

不用拐弯,保管眨眼话就递到陛下跟前。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话需要他传达,但人家既然献殷勤,不能不领人家这个情。苏月向他道了谢,“届时还要麻烦班领。”

“好说、好说,只怕娘子不来麻烦呢。”谈笑着把人送到了圆壁南门前,国用顿住了步子,“奴婢就不进梨园了,免得招来旁人非议,对小娘子不好。小娘子能自己入内么?可要传个傅姆护送?"

苏月说不必,“梨园内外我都相熟,班领请回吧,我自己能入园。”

国用道好,揖了揖手,退回陶光园长廊上了。

苏月拜别了他,独自返回枕上溪,进门的时候春潮和颜在正要歇下,见她回来忙问:“这回又是谁留你,别不是陛下吧!”

后知后觉的颜在,到这会儿才有了新发现,“我今日不留神朝御座上看了一眼,虽有些远,看不真切,但御座上的人很眼熟,像正旦日夜里遇见的那位郎君。”

春潮挑着眉毛,调转视线上下审视苏月,“你看颜在都瞧出来了,还扯谎说是你父亲的故交。不过倒也不算瞒得彻底,确实是姑苏的故人,一点不假。”

颜在捂嘴惊叹:“果然是吗?这是余情未了啊,苏月你有福了。”

苏月有点笑不出来,就知道这事早晚会被识破,哪有乐工不认得皇帝的道理。至于有没有福,这个说不好,她抚着额头在桌旁坐了下来,“陛下没定我不识抬举的罪,但我在他跟前时心虚得很,总觉得他要和我过不去。像今日,我见了裴将军的

事被他知道了,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少见裴将军,裴将军是国之栋梁,不叫我带累人家的名声。”

颜在顿感失望,“那你与裴将军没希望了?"

春潮仰身躺在床上,琢磨了半天摇头唏?:“还是放不下男人的面子啊,你曾拒过他家的婚,要是和裴将军有了首尾,皇帝陛下的脸面就没了,不得事先来警告你一番吗。”

颜在道:“那怎么办?要是遇见了好的,这辈子也不能嫁人了?”

春潮怜悯地看看苏月,“权贵得罪不起,尤其你得罪的还是天下第一贵。我看就别想着装将军了,进宫当娘娘吧,这才是正途。锦衣玉食,不比那些小情小爱实惠?”

苏月当然不是死心眼,她也懂得斟酌利害,不过终归心有不甘,“我更喜欢装将军。裴将军忠厚诚恳,是那种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

要论过日子这么务实的话题,那装将军肯定比皇帝强。皇帝有三宫六院,一不高兴诛你九族,古来就有伴君如伴虎的说法。况且以苏月的出身,如今是再也不能做正宫娘娘了,混个小小的嫔妃当当,不如争取和裴将军举案齐眉。

反正就是人有执念么,惦记起了一个人的好,没被拒绝没被辜负,很难从这个怪圈里出来。

苏月也不着急,“再等等,说不定过阵子会有新的机遇。”一面又叮嘱她们,“陛下召见我的事,千万不能说出去,免得引出麻烦,妨碍我肖想装将军。”

春潮和颜在都无话可说了,敢情这就是好马不吃回头草,父母不看好的婚姻,时隔多年也不因人家的发迹而发生改变。但自己喜欢的人就不一样了,心心念念,不忍相忘,即便困难重重,也毫不气馁地想继续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