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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长京 李暮夕 3699 字 21天前

谈稷掐灭了烟,笑道:“让他进来。”

宗政踏着瓷砖地进来,皮鞋上的水?在地面上出不太明显的痕迹。

陈兴贤无意再留,笑着告辞:“你们聊。”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宗政看了他会儿,在沙发里坐下:“好久不见。”

谈稷阖着眼皮,半晌,唇边扯出一丝讽意。

宗政也笑了,两人现在这个关系,确实也没什么寒暄的必要。

“你这么不遗余力地把宗秉良剔除中源董事局,只是因为他挡了你的路吗?”

“说起自己的老子时,你就是这样的语气?看来你们家也不怎么团结。”谈稷慵懒侧头,似笑非笑地望回去。

宗政的脸色很冷,可以淬毒。

“急了?害怕了?我以为你天地不怕呢,原来也有怕的时候。”谈稷失望地摇头,“你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跟骆家闹成这样,谁还会愿意帮你啊?我要是你,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跟骆晓辰闹翻。

他点了点太阳穴,轻飘飘道,“太蠢了。

用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最狠的话,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宗政眯眼,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从未有过的难堪。

“觉得很难堪是吗?实话就是这么难听。”谈稷低笑。

宗政就这么凝神盯着他,半晌,反而慢悠悠地喝了口手边的茶:“阿稷,你怎么了?”

谈稷面无表情,又点一根烟,火星子在他指尖冒起来,明灭不定:“想说什么?”

语气冷淡到没有什么语气。

空气里似乎也裹挟着窗外灌入的水汽,朦胧晦暗,有一种黏?的阴湿,不断渗入人的骨髓。

宗政却笑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细想过,两家争斗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把宗秉良踢出中源也不需要那么大动作,你握着周念,手里应该也有很多东西吧?只是碍着影响,一直没有爆出来。是什么让你改变了?”

“是什么让你这么破防,不惜两败俱伤拖自己下水,也要玉石俱焚?”

谈稷一言不发,只嘲讽地望着他。

方霓抵达,叩门、推开办公门时,明显感觉室内的气氛不一般。

谈稷端坐在办公桌后,宗政却坐在沙发里,两人间似乎隔着万水千山。

方霓像被点了穴,停在门口,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她只敢探进一颗脑袋,扒拉着门板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谈稷神情淡漠地扫了她一眼,下一秒冁然笑道:“怎么不进来?”

像冰雪消融,丝毫看不到上一刻脸上结了冰似的肃穆。

方霓看看他,又看看宗政,这才犹豫着跨了进去。

“女朋友来看我了,要我送你吗?”谈抬起手表在宗政面前比了比。

宗政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座。

擦肩而过,他都没看她一眼。

方霓惶惶地站在那边,差点忘了自己来的初衷。

“看到老情人,这么激动?”谈稷失笑,眉梢不着痕迹地微挑,面孔沉浸在阴影里。

方霓一开始只是怔了一下,并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那天来之前,她的情绪还没在他出事的焦急中,满脑子都是这个,没有余力去想别的。

以至于听到他嘲讽的话语,只有怔松。

可渐渐的,身体又有些发冷。

她的沉默点燃了谈稷心底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哐当”一声,一个茶杯从斜角飞来,径直碎在她脚边。

方霓下意识退了一步,裤腿被茶水沾湿,黏?得难受。

还有一些茶水渗入鞋子,逐渐蔓延到整个脚掌。

一开始的温热,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冰冷,灌了铅一样沉重地拖着她的脚往下坠去。

方霓讷讷地杵在那边,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似的。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知道他被方璞和恶意举报,那么担心他,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看他,结果他这样对她。

那一刻,她真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明白,不理解,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方霓夺门而出,漫长昏暗的走廊像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走廊里没有亮灯,好像误入了某种生物的肠道。

暗沉的天色晕染加重了这种沉重无力感,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后来几乎成了跑。

像是要逃离什么。

雨滴砸在玻璃窗上。

室内太静,“啪嗒”的一声如钟鸣响起。

谈稷震了一下,恍然回神。

回头望去时,门口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好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谈稷像是暂停久了忽然启动的机器,匆忙拿出手机拨电话给她。

一遍又一遍,却只是得到忙音。

后来他不打了,叫来陈泰,吩咐:“让门口的警卫跟着她,到她回家为止。”

陈泰望着他阴晴不定的面孔,欲言又止。

后来陈泰离开,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又只剩他一个人。

冰冷的玻璃上布满蜿蜒的水痕,像千疮百孔的心房。

他额头青筋暴起,时间久了,脸上的表情淡了。

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这样挫败憋屈过。

认识三年了,拿她当朋友,当珍视的人,甚至不介意她那些小九九,她拿他当什么?都不问一句,转身就走,看着软软的,从来没有一次对他低过头。

像她自己博文里写的那样,从来不会想到去主动联系他,没那个动力,说白了就是无所谓,他就是个她无聊时聊以慰藉的工具。

他什么时候这么上赶着过?觉得没意思得很。

其实他的脾气算不上好,看着平和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不需要动怒,甚至不需要递眼色,身边那群人就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舒心,绝不敢跟他对着干。当然,更多时候是他无所谓,他什么都有,没什么需要去特别关注争取的。

她倒好,偏偏就有本事让他怒火中烧。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钓鱼台。

灯光亮起,屋子还是那间屋子,但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先生。”阿姨忙放下手里的洒扫工具,叠着手过来。

谈稷连应一声都无,表情冷漠地站在门口,扫视屋子。

最直观的就是客厅里那个很大的人台没了,显得极为空荡,让人不太适应。

她入驻这里后就如蝗虫过境,屋子里的每一个空间都布满了她的痕迹。

如今人去楼空,东西也搬没了。

“她人呢?”谈稷的语气像结了冰。

阿姨怔了一下,不明就里。

她上岗不到两天,对这些事知之甚少。

谈稷不耐重复:“方霓。”

阿姨恍然,忙恭敬回:“方小姐搬走了,她说考上了,读研要去住校。”

谈都笑了,眼底有些嘲讽。

真当他舔上瘾了,什么都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