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了,是锦绣那丫头!
她万万不能闯进来!
万幸立即就听见锦绣被人拽走的声音:“娘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小姐......小姐在哭………………”
这声音愈发远,今晚锦绣应当不会来了,卫疏星扑通狂跳的心徐徐坠入腹中。
贺玉舟低声道:“锦绣待你倒很好。”
“唔......我们一起长大的,她像我的姐姐。”卫疏星戳了戳贺玉舟后背,“不许分神,快继续。
虽说着不叫贺玉舟分神,她自己却哭得越来越厉害。
只不过,有了锦绣擅闯的事,她知道了该将哭声往肚子里咽,遂一手攀着夫婿肩膀,一手捂嘴,只时不时泄出一声轻哼来。
“不哭了,圆圆。”
贺玉舟哄她,却抽不出手轻拍她的脊背,只因既要护着她不往后倒,又得好好地伺候这位大小姐。
她哭多久,贺玉舟便哄了多久。
他也试着停下来,说今日到此为止,偏卫疏星不答应,他一手,她就捏着他手腕拜回来。
蜡烛烧尽前,卫疏星的精力可算不允许她再胡闹了,她便由贺玉舟帮着擦洗好身子,卧进了被窝里。
贺玉舟尚未洗漱,便没有陪她一起睡,坐在床沿问她可有哪里不舒服。
“唔......”卫疏星稀里糊涂的,胡乱答一气,“怎么会?很舒服呀。”
她脑子晕,不知自己答了什么,贺玉舟却清醒得很,一听这话,耳根瞬间便燥热起来。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默契了一次,都在这一刹那做了头脑空白的人。
有的人发懵,便不能言语;有的人却不一样,不仅瞪大了圆溜溜的眼,还朝贺玉舟手上摸了一把,憨笑道:
“你这个人,哪里都长得好,只有一个地方不好,真真难看极了。你若是没长就好了。”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语罢,卫疏星头一扭,彻底睡着,独留贺玉舟一个人皱起眉,在静谧无声的夜里沉默着。
…………..真的很丑吗?丑到她宁可他躯体残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生下来是什么样,长成后就是什么样,他有什么办法?
贺玉舟毫无困意,眼一瞥,看见卫疏星的宝贝秘戏图还放在床头,几番犹疑,还是翻开了它,想找一找这书里能否给出答案。
可惜了,此书内页愣是一个大字都没有,净是小人图画。
晨时雾气蒙蒙,卫疏星醒后竟极有精神,床幔一拉,瞅见贺玉舟在卧室里坐着,诧异道:“你还在家里?这个点儿,你不该去枢鉴司了?”
“母亲唤我们过去一起吃饭,我正要喊你起身。”见到对自己身体既嫌弃又喜爱的妻子,贺玉舟说不清心中滋味。
既要与长辈共进晚餐,卫疏星就得收拾得快一些,昨晚她亲口驳了李嬷嬷的面子,也不知贺意嵘得到了怎样的回禀,稍后又要借机说些什么话。
朝妆镜前一坐,更多的事被她回忆起来。其中,便有自己坐在贺玉舟怀里哭了许久,连头皮都在发麻、脊背也在发颤,却死活不许他停手的事。
挑首饰的手一顿,卫疏星借着妆镜寻找贺玉舟的身影,两人便于镜中对视,目光相汇。
尚未开口,便从门外风风火火闯进来个人,是锦绣来了,闯得与昨晚一样急。
她进了屋,并不与人打招呼,先到拔步床附近逛了两圈,又跑到书柜那儿绕,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锦绣,你在找什么?”卫疏星一头雾水。
锦绣脆生生地答,似乎很兴奋:“我在找小娃娃!”
“小娃娃?”卫疏星夫妇异口同声,不解其意。
这屋里摆在明面上的,就只有床上的布娃娃算“小娃娃”。
卫疏星的小箱子倒还有一只,脖颈上绣着“小船”两个字,还没有完工,她近日不打算再动。
锦绣实在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唯有向卫疏星求助:“小姐,你和姑爷别藏了,快把小娃娃抱给我瞧瞧吧。”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锦绣,你仔细说说。”卫疏星对这个智力有憾的姐姐素有耐心,无论什么话,都愿意听她讲完。
“就是昨天晚上啊!我娘说,小姐不是被姑爷欺负了,而是你们两个人在生小娃娃!”
生、生小娃娃?!
贺玉舟尴尬地将脸侧过,卫疏星却将脸遮住一半,羞愤道:“笨锦绣,不是那样的!我们不是......小、小娃娃不是一晚上就能生出来的......”
何况男人若只用双手,是没办法和女人生小娃娃的!
“我娘骗我?”锦绣的眉毛跳了跳,要去找姑姨理论,“她居然骗我!”
从某些方面,茹姨倒没有说错,若她不那么说,昨晚真有可能叫锦绣闯进来。
卫疏星不可能让锦绣在这种事上与茹姨拌嘴。
有些东西,她没办法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便拦下了锦绣,许诺回头再与锦绣解释,又道:
“对了,如果有男人说要和你生小娃娃,你千万不能答应,而且一定要告诉我和你娘,记下了吗?”
锦绣似懂非懂:“我记下了,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只有世间最坏最坏的男人,才会说要和我们锦绣生小娃娃。”
卫疏星比划了两下,双臂张开,似乎在借着手臂的长度,描绘这样的男人有多么坏。
锦绣眨巴了两下眼,指尖一递,指着门口的贺玉舟问道:
“比姑爷还坏吗?”
于她而言,贺玉舟就是个成日惹卫疏星恼火伤心的恶人,世上再没有男人比他坏。
匆匆瞥了眼贺玉舟,见他一派云淡风轻,只轻轻将自己望着,卫星便郑重其事地严肃道:“对,比他坏上千百倍。
“啊?那岂不是坏透了?”锦绣大惊失色,似是吓着了,径直从门口冲出去,嚷着喊“娘”。
卫疏星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锦绣到底记下了没有,改日再多与她说说吧。
为她梳头的侍女复又拿起牛角梳,一梳落下,挽起一枚高高的发髻来。
“喏,用这支发钗??”
发钗向后递,接住它的人却不是侍女,而是悄然而至的贺玉舟。
“我来替你簪上。”
他的动作很轻,怕稍有不慎弄疼了她,自己罪加一等,坏加七分。
“锦绣说我坏便罢了,我不在乎。”贺玉舟垂首,认真地为妻子挽起另一缕散落的发。
从前他经常看父亲帮贺意嵘梳头,知道女子发髻怎么挽。
“只是我想知道,”手指穿过女郎乌黑的发,贺玉舟声有凝滞,“夫人,你也真心觉得我坏吗?”
他的忐忑藏得太深,深到他自己也未察觉,遑论一夜好眠,心情大好的卫疏星了。
卫疏星又挑了支步摇出来,眉眼弯弯:“对呀,你就是坏,除非??”
除非什么?贺玉舟凝神,唯恐在这宁静的清晨,听漏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