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小心思暂时不可告人,卫疏星的嘴巴不仅严,还能讲出花样。
茹姨“哦”了一声,果真遣人开始给大小姐收拾行囊。
兰苑的部分仆从是贺府原有的,他们不知夫人要做什么,卫疏星怕他们嘴长,便下令道:“侯爷受伤了在休息,都不许打扰他。”
如此一来,收拾行李的流程异常顺利,没有谁来多问半句。
不出半个时辰,卫疏星的行囊、宝贝皆已备齐,统统装上了马车。
是时候回家了!
每往贺府外走一步,卫疏星的笑容便浓一分,回了家,谁还和贺玉舟一样胆大包天,成日里来气她?
这笑容却在经过花园转绞,与邓蒙打上照面时歇止住了,卫疏星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你做什么去?”
邓蒙刚从贺意嵘处过来,眼神闪躲:“不做什么。
一看他的神色,卫疏星就知其中有鬼:“我不信,你老实告诉我,否则我找贺玉舟去。
“?,别别别,夫人别去!”邓蒙急了眼,“我是去宫里请太医的。侯爷伤得有点重,只做了简单的处理,还得请位医术好的大夫来看……………”
请太医?卫疏星越发懵然了,贺玉舟不是伤的不重吗,他连路都能好好走,只是脸色白色一些,说话没力气了一些......
他又在骗她,是不是?
卫疏星快要咬碎满口银牙:“你到了太医院,看看我娘在不在,请她引荐一位善治外伤的太医来。”
邓蒙感激不尽:“我这就去??夫人,您又是要去哪?我刚才看见好多人往外面搬东西,似乎都是夫人的。
“你别管,快去请太医吧。”卫疏星不疾不徐地丢了一句话,扬长而去。
邓蒙却越想越不对劲,连忙跑回兰苑揪了个丫鬟问:“夫人收拾的是什么东西?她上哪儿去?”
小丫鬟答道:“收拾嫁妆回娘家啊,侯爷不是知道吗?邓大哥,你别大惊小怪的。”
回娘家?
邓蒙骤觉不妙,拔腿便向书房。
兰苑,书房。
贺玉舟命大,那柄刀若再偏上一二寸,他必定性命垂危。
慢慢掀开衣裳后,他小心翼翼朝伤附近碰了一碰,立刻痛得冷汗直冒,如此严重的伤势,恐怕要休养一个月才能见好。
“侯爷,侯爷!不好了!”
砰的一声,邓蒙风风火火冲进来,满脸的惊恐。
贺玉舟不以为意,早习惯了邓蒙的性子:“什么事,别咋咋呼呼的。”
“夫人要走!她要回娘家去,连鹦鹉都带走了,人已经快上马车了!”
“什么”
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冲至头顶,再化作冰泉迅猛地流下,浇得贺玉舟全身都冷。
他几乎是瞬间便弹了起来,人都来不及站稳,凭着本能,不管不顾地向门外冲去。
“你既不喜欢我,为何不退婚?”
??“你与我说一声,我不会逼你和我成婚的。”
昨晚卫疏星说过的两句话,此起彼伏地在他脑海中交织,退婚、退婚…………
木已成舟,退婚是再也不能了,但卫疏星还有旁的出路,她还能与他和离!
“侯爷你不要跑,你受着伤啊!”
“闪开!”贺玉舟推开追上来的邓蒙,扶着墙跌跌撞撞狂奔。
腹部的疼痛已经顾不上了,裂开也不要紧,流血也不要紧,他莫名觉得,若现在不去追,定会后悔一辈子。
似乎过了三年之久,贺玉舟捂着小腹的手已然浸满了鲜血。
没关系的,再忍几步路就好了,前面就是大门,卫疏星的马车正停在门外面,她的嫁妆那么多,一时半会儿肯定搬不完,兴许还会再停留许久……………
“圆圆??!”
好不容易冲过了贺府正门的门槛,眼前却只见车水马龙,哪里有卫疏星的影子。
贺玉舟不死心,四处远望着搜寻,果真在百尺开外看见一辆极熟悉的马车,即刻就要去追:
“卫疏星,回来!”
伤口钻心得疼,一路跑过来,血汩汩地流,贺玉舟早不剩几分力气了,缺还固执地朝那方向追。
坐在马车里女郎在哭吗?哄她的人又是谁?贺玉舟蓦然一记趔趄,被街上嬉闹的孩童绊住,居然就此直直地摔下去。
他个子高,是以摔出了不小的动静,两个无意绊倒他的孩童瞧过来,皆是大吃一惊:
“大哥哥,你流了好多血!”
血,血......掌心湿漉漉的,贺玉舟低头看去,确实看见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他没有神思思索这是何物了,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马车里。
“好像有谁在叫我......”卫疏星掀开车帘回望,足足打量了四五眼,又道,“没有人呀。”
真是奇怪,她分明听到有人喊她名字的,总不可能是贺玉舟吧?他现在受着伤呢,跑出来追她做什么?
“小姐定是昨夜没睡好,听错了。”锦绣捧着雪衣,叫它唱卫疏星最喜欢的那出《银鞍马》。
然而雪衣倔得很,平日不许它叫唤的时候,它非要叫,今日想听它唱了,它却只顾给自己整理毛发。
“好啦,你别逼着它唱曲子嘛,当心它叨你。”卫疏星顺着雪衣羽毛抚了两把,笑意盈盈。
锦绣撇嘴:“小姐不喜欢姑爷了吗?这么快就不喜欢了?”
卫疏星沉默下来,把一个人彻底从心里踢走哪有这么容易,何况还是一个受了重伤,血淋淋的人。
几瞬后,有一抹笑容在卫疏星脸上蔓延开。
她捏起食指与拇指,搓了一搓,做出“一点点”的手势,笑道:“你再给我点时间嘛,人心哪能变得那么快!他既然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他了。
单相思苦得很,卫疏星决不能叫自己掉进这种深潭里。她会尽快把心里残存的感情清干净。
待知会卫淳和姥姥之后,她会尽快与贺玉舟提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