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淳?出来的是一道选择题,只能在“和离”与“分居”之间选择。
若和离不容易,分居也可以,反正都是两不相见,先保卫疏星不再受委屈,日后再慢慢谈和离的事。
贺意嵘犹豫了一会儿:“都是玉舟的错,是我们家的错。圆圆嫁过来过得不高兴,我们总得再寻个机会弥补,不能叫她白受委屈了。”
“不如,”贺意嵘一字字试探,“就先让两个孩子分开住一段时间?圆圆,你同意吗?"
“我早晚要和离的,姨母,为何要多此一举呢?”卫疏星明白贺意嵘的想法,各人立场不同,做出的选择也不同,贺意嵘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与她商谈。
“可是圆圆,和离是大事,会惊动到你姥姥………………淳儿,你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吧?”贺意嵘面露难色,轻轻打量卫家母女。
卫疏星咬了咬下唇,她已经写好要寄给姥姥的信了,母亲都这么伤心,姥姥又会如何?
她有些不知所措,母亲与贺姨交好亲厚,若因此事生分疏远了,等她回了老家,母亲在京城岂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贺夫人??”始终缄口的钟尧坐不住了,字句清晰道:
“您不必提我姨姥姥,她的身体一日日好转,年轻时还见过大风浪,没有您说的那样脆弱不堪。是贺侯爷自己做不了贤夫佳婿,不应该由我妹妹,我姨母来承担良心的谴责。”
闻完,贺玉心立时呛声道:“我母亲在问圆圆和卫姨,钟公子且闭一闭嘴,您是姓卫还是姓贺啊?这门亲事又和您有什么关系?”
她自从进了屋,除却与长辈卫淳见礼,便直至此时才出声,只因脑子里装着烦心事。倘若她的女儿宝宝长大后也找了像贺玉舟一样的郎君,跑到她面前哭,她势必不能轻饶了那人。
故而她并不想多替弟弟说半句好话,只是见不得钟尧待贺意嵘如此无礼。
再放任下去,恐怕钟尧与贺玉心便要呛个没完了,卫淳当即高声问:“圆圆,和离还是分居,你自己做主!”
卫疏星握了握拳:“那就先行分居。姨母,我不会跟你回家,我就住我自己家里。”
“都好,都好。”贺意嵘并不敢笑,只点了两下头。
贺家母女给卫疏星带了一份厚礼,其中一些东西以贺玉舟的名义赠送,只求卫疏星少些介怀,毕竟他们还是夫妻,即使以后和离了,但两家的情谊是轻易断不了的。
夫妻?分居的事便由卫疏星独自定下来。
腊月二十五。
新年一日日近了,卫疏星也忙得很。
卫家染坊近三个月的账本寄了过来,只因那份家业往后都归于她,她必须心里有数,是以这几日熬红了眼睛,又有其他的零碎事情要做,竟忙得不可开交。
如此一来,早晨打太极便是难得的放松时刻。
她记性好,许多过去的事都历历在目。
比如贺府兰苑也有一棵这么高的大松树,她有时在树下练拳,风一吹,拂落满枝头的雪水,恰巧砸在她头顶上,她便乱叫一通,跑过去让贺玉舟替她擦头发。
三四天过去了,贺玉舟的伤应当已经好转不少了?卫星拍了拍脸蛋,除夕那晚两家人一起过节,到时候,问问他吧。
“圆圆,别走神。”钟尧在一旁监督妹妹练太极。
“哦,知道啦!”卫疏星轻轻推出了一拳,又侧过身,脚也跟着动。
拳法打到一半,外头的门童来通报,竟提到一个令兄妹双双咋舌的消息??姑爷来了,贺侯爷来了。
“他定是来寻你的,或许是为了让你回心转意。”钟尧放下书本,观察着妹妹的情绪。
卫疏星用帕子擦了擦颈间薄汗,轻声嘀咕:“什么回心转意呀......他又不喜欢我,依我看他是上门推动和离的吧。”
钟尧有一双火眼金睛:“不高兴了?”
“有一点点吧,”卫疏星坦诚极了,“哥哥,你说他的眼光差不差,眼睛瞎不瞎?”
“嗯,挺差的。”钟尧忍俊不禁,唤她坐下歇一歇,“当然了,我们圆圆的眼光也不算太好,当初居然会喜欢他。”
“哥哥你??”卫疏星张牙舞爪扑上去,不许他这么说自己,“你懂什么?他皮囊生得好啊,风评也好,都说他是谦谦君子呢,我年纪轻轻的,最容易上这种当!”
听见“谦谦君子”四个字,钟尧心里不是滋味,就是这四个骗了他妹妹?
呵呵,在外头还不知骗了多少人,恐怕在百戏楼里遇到的安华郡主,也上了和卫疏星同样的当。
“要不要去见他?”纵然不喜贺玉舟,钟尧还是让卫疏星自己拿主意。
卫疏星答得倒干脆:“见一面吧。你先过去,我衣裳汗湿了,换一身就过去。”
因此,钟尧就成了那个先见到贺玉舟的人。
多日不见,贺玉舟已不像百戏楼外那样意气风发了,苍白的脸,颧骨凹了几分,更不用谈精气神了,这是根本找不出来的东西。
钟尧按捺住满心的吃惊,还算彬彬有礼:“侯爷来了,有失远迎。听闻你受伤了,你伤势如何?”
“已能行走了,不碍事。”贺玉舟已从姐姐那里知晓了卫疏星的决定??分居。
还好,只是分居。
“舅兄,”贺玉舟没有绕弯子,“圆圆人在哪里?她不愿意见我吗?可否请你......"
钟尧寒声截断他的请求:“这里就是圆圆的家。她不会跟你回去的,侯爷请回。
“她是我的结发妻子。”贺玉舟决心已定,不肯白来一趟。
以后他一定好好待卫疏星,一滴眼泪都不让她留了,否则就让他……………
贺玉舟一怔,忽想起数日前卫疏星说过的两句话。
??“你就只会说“以后''。我伤心一次,你说一次。”
??“为什么只有我在伤心啊?贺玉舟,为什么说“以后的人不是我啊?"
他仍然只会说“以后”,似乎永远都只会说“以后”,贺玉舟懊恼地掐了一把手臂,从前、过去、现在,那么那么多机会,只要他抓住了一个,圆圆也不至于要和他分居。
钟尧冷笑一声,眸底浮出轻蔑之色:“她是我的妹妹。”
贺玉舟伤后体虚,连走路都要人搀扶,却能在撞上钟尧的眼神后,生出更坚定的决心来:“圆圆??你出来见我一面!”
“住口!”钟尧气极,世上哪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他未作多想,大步冲上前去,抓住贺玉舟的衣领:“你现在知道演情深义重了!你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你,婚前就成日念叨你,连她的鹦鹉都会念你的名字,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才会伤得她连见你一面都不肯!”
咣的一拳,不偏不倚在贺玉舟脸上。
力道重得惊人,速度却不快,若贺玉舟有心要躲,完全绰绰有余。
他硬生生承受下这一拳,继而是第二拳、第三拳......圆圆喜欢他,卫疏星喜欢他!可他不知道,他误会了那么久,错误地以为妻子心仪的,是这个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厅堂里的仆人们吓坏的,偏偏钟尧力气大得吓人,疯了似的,根本拦不住!
“快去请小姐,快去呀!”
“小姐来了,都让开!”
卫疏星赶来的时候,几乎被眼前的场景吓到失语。
有一瞬间,她真怀疑贺玉舟已经死去了,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否则怎么会不知道躲,不喊疼,更不还手呢?
忽的,那双空洞的凤眸转过来,深深望了她一眼。
"......!"
“你不要打他!放手!”
“你快放手,钟尧!”
卫疏星扑上去,竭尽全力想要推开钟尧:“会打死人的!哥哥,你会打死人的,会进大牢的!!!"
她与几个仆人合力,艰难地将两人分开,钟尧擦了擦因怒而生的眼泪,背过身,走到一边去,不疾不徐道:“去请郎中。”
“......圆圆。”贺玉舟被了卫疏星揽在怀里,这怀抱很暖,却在剧烈地发着抖。
“是我不好,圆圆……………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