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迎月渡水(7)(2 / 2)

小姐多娇 七句流言 3427 字 21天前

离得近的几位同僚都赶过来,帮她将夏枯草捡起来扔进筐中,卫疏星连声道谢,终于又装满了大半筐。

半个时辰后,雨停了,改收的药草也收完了,卫疏星如释重负,率先跑回值房,瘫进椅子里不动了。

茹姨忙给她倒茶喝,她自是一饮而尽,喝完便什么话都不说,只顾趴着休息。

“要不去休息间睡?那儿不是有床吗?”茹姨提议。

“什么破床,我又不是没见过,窄就算了,垫子也不软,平日这个睡那个睡的,脏死了。”

卫疏星已在盘算以后值夜班的事,轮到她时,她定要能躲则躲,若躲不过去,就从家里带小榻来,到小榻上歇。

茹姨只能由着她去:“也好,小姐睡会吧,我去车上取件薄纱衣来,别睡着了凉。”

一觉睡了好半天,卫疏星被叫醒时,天上已出了大太阳,半点儿乌云都没有了。

叫醒她的是一位药园生,官阶比她低:“城里的医馆来人了,卫师傅方便交接一下吗?”

“我?”卫疏星难以置信,不知这种事怎就轮着了自己。

药园生道:“是啊,主管和其他的师傅们逛园子去了,熟悉熟悉各处环境。他们看你累着,所以没有叫你,我就只能找到你一个。”

别无办法,卫疏星只能硬着头皮上。

医馆派来的是位学徒,个子不高,见到卫疏星,她当然是笑:“您就是新考进来的药园师吧?您看起来真年轻,能当上药园师真厉害。

“没有的事。”卫疏星也笑了。

“?,您别谦虚啊,药园师不好考的。咱们医馆以后还得托大人照顾,百姓们还都眼巴巴等着您培育的药治病救命啊。”这学徒的嘴倒很甜,三言两语便夸得卫疏星飘飘然。

卫疏星耳根发着烫,摆手解释:“哪里的话,我是新来的,还没有培育过药。”

“瞎,都是迟早的事罢了!”学徒又夸了一句,便将药园分类放置好的几筐药草往秤上称,且一一请卫疏星验过,“辛苦大人了。”

药的数量没问题,银子也低价收了,卫星便该在单子上签字,以示这桩交易由谁经手。

她年方十八岁,平素将“卫疏星”三个字写过无数次,可今日在“药园对接人”一栏后再写此三字时,她的指尖却热乎乎的,酥酥麻麻的。

以前贺玉舟喊她“大人”是哄她、逗她,现在有人正儿八经喊她大人了………………

这感觉着实奇妙,以至于医馆学徒已带着药草离开许久,她竟还在回味:“姑姨,你说,为什么要建药园子?”

“为了种药啊。”茹姨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

“种药是为了给人治病,是不是?”

“这是自然。”

卫疏星偏着脑袋,长长地“嗯”了一声:“如果我不做药园师,让别人来做,也不耽误种药,不耽误别人治病,是不是?”

茹姨清晰地察觉了自家小姐的退却之意,轻声道:“我不懂这些事,我只知小姐是最好的,做得也是最好的。”

赞美之词,卫疏星从来都爱听。

医馆学徒与茹姨的两番话加在一起,简直是要捧她入云,送她到至高之处。

做药园师是坏差事,脏、累、苦......又好像是了不得事,因为的确有人等着用她培育出的东西治病救命。

卫疏星想得头痛了,索性逼着自己不想,只等着下值的时分快些来,回家好好睡一觉。

黄昏时分,药园外停了一匹黑马。

见到黑马的主人,卫疏星双眸一亮,撒起腿狂奔:“贺玉舟,你是来接我的吗!”

中午她回家没见着他,怨气破重,没想到傍晚他会来。

她很笃定,他就是来接自己回家的,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贺玉舟接住笑容明媚的女郎,抚了抚她脊背:“慢些跑。我抱你上马,我们回家去。”

“嗯!”卫疏星稳稳坐进贺玉舟怀中,脊背靠着她胸膛。

下雨时闷闷不乐,还顶着雨偷哭的女郎,这会儿却能说能笑了。

或许是朝霞红云太灿烂,也或许是宝马迎风驱策太畅快,又或许是医馆学徒与茹姨的话太能鼓舞人,总之卫疏星倚在丈夫胸前,便没来由的心安。

“下午在忙什么事?”贺玉舟听见她轻快的歌声,笑道。

“有医馆过来收药,是我交接的、我签字的,我厉害吧?”卫疏星心情好,便只提骄傲的好事了。

贺玉舟永远为她的高兴而高兴,由衷笑道:“卫大人好厉害。还有旁的事想告诉我吗?”

“静川哥哥你知道吗,我们居然还要值夜班。后天就轮到我了,我和王大娘一起!”

“谁是王大娘?”

“就是考第三名的那位啊。王大娘人特别好,她怕我辛苦,叫我多休息,还教我怎么种地,给我讲她们自家田地上的事儿......”

卫疏星滔滔不绝,每一个字,贺玉舟都听进心里去了,包括她对天气的抱怨,对腰肢酸胀的委屈。

她开心,他也开心,她受了委屈,贺玉舟便跟着难受:“圆圆,你喜欢这份差事吗?”

卫疏星一顿,道:“......我说不清楚。很累,但好像又很不同,你若问我哪里不同,我暂且答不上来。”

“你想继续坚持?”贺玉舟很在乎妻子的想法。

卫疏星一想到医馆学徒说的话,今日她采摘的药,都能化成治病救人的东西,便不知如何回答丈夫这一问。

她干脆不答,扯着颈间的衣料说道:“唔,脖子好难受,这制服穿久了,会卡脖子。”

贺玉舟默默记下来,当天晚上,他便在卫疏星换下制服后找到茹姨,真诚道:

“茹姨,圆圆说她的制服卡脖子,穿着不舒服。您会改衣领吗?您教教我。”

今晚不必茹姨守夜,她原是要与女儿锦绣一起去睡的:“改衣裳?姑爷自己改?”

贺玉舟也并能为妻子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能在小事上尽心:

“您教我如何改就成,我自己动手。从前圆圆跟着冯娘子学针线,我在旁边学会了穿针引线。”

他学得倒真是好,姑姨只示范了改衣领的方法,简单加以指点,他便像做惯了似的,轻易改完,拿给茹姨仔细检查。

茹姨翻来覆去检查着针脚、松紧,情不自禁:“姑爷的针线手艺倒挺好......比小姐厉害。”

“以后,就换我给圆圆做衣裳。”得了姑姨的夸,从来都对外界赞美视若无物的贺玉舟,心尖竟浮上一丝甜蜜。

他想好了,圆圆的中衣外衫,肚兜袜子……………他都行。

他做针线的手艺好,说明他贤德聪慧,能做贤夫,可以把卫疏星照顾得很好。如今针线、烹饪他都会了,而且都经得起检验,往后势必要学更多。

““以后?”茹姨挑眉,“可是你们二位,下个月就要和离了呀。

一柄利刃刺进贺玉舟胸膛,他的笑意流水似的敛干净,蓦然觉得指尖一痛。

低头看去,原来是针尖不慎扎进了皮肉。

贺玉舟直接拔出针来,就盯着那欢欢喜喜涌出的血珠,眸色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