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雨濯春尘(2)(2 / 2)

小姐多娇 七句流言 3182 字 21天前

从笔迹来看,卫疏星的身体应当没有大问题,否则,万万写不出这种劲美有力的字来。

有了心上人的消息,贺玉舟渐渐调整了一些状态,最起码知道饿了,吃的比前几日多。

又过去数日,到了十一月上旬,所有信件的源头终于探查出眉目。

同时,新的信件也来了,这一次,贺玉舟收到的不是卫疏星的信,而是来自贺的亲笔信。

信中要求他于十一月初十前往齐国边境的一个小镇,并且必须是独自一人,谁都不许跟着。

既提出了“独自一人”的要求,便意味着凶多吉少了,卫淳忧心忡忡:“静川,你真要一个人去吗?这太危险了。”

“姨母,”贺玉舟轻声道,“你敢用圆圆的安危来赌吗?”

卫淳缄口,默默背过了脸。

“若我有三长两短,请姨母瞒过我母亲。”十一月初十近在咫尺,贺玉舟必须收拾着上路了。

“若你有三长两短,”卫淳声量低得听不清,“我也没脸见你母亲了。”

她不否认自己的自私,居然同意让贺意嵘的孩子,为了她自己孩子单独涉险,可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她不是赌徒,她不敢赌。

十一月初十,齐国境内。

因这座小镇与晋国乔州相距甚近,两地风俗人情相差无几,贺玉舟按照贺信中所述,在某个种满了青竹的山头等候。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耳听着风过竹林的声音响了一阵又一阵,月亮已爬至头顶正中,贺玉舟不禁轻笑了一声,贺琼那混账,是存心要他冻一场了。

风又过,忽闻不远处响起脚步声,贺玉舟立刻回头一望,果然看见树林中走出一道熟悉身影:“......贺琼。”

“哥哥。”贺琼用从前的称呼唤对方,可两人的容貌对比起来,已不像从前了。

贺琼照旧风姿俊逸,贺玉舟却形销骨立、面色枯黄,若请不知情的人来看,还以为前者才是卫小姐的前夫,毕竟后者的容貌与卫小姐实………………不相陪啊。

“你不认为自己愚蠢吗?”贺琼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却能瞧见他唇角轻蔑的笑,“居然真的只身赴约,真是大胆。”

贺玉舟不以为意,问道:“她在哪里?”

啪,一柄匕首被贺琼踢了过来,他稍微抬了抬下颚,是挑衅的姿势:

“一刀换一条有关卫疏星的消息。第一刀,往你右手手臂上割。”

贺玉舟是剑术高手,伤了他的手臂极有必要。

刺啦一声,贺玉舟毫不犹豫地割向自己右臂,追问道:“卫疏星在哪里?”

未料他如此果决,贺琼怔愣了一瞬才答:“自然是与我在一起,在齐国境内。”

这答案太模棱两可了,奈何他完全拿捏住了贺玉舟的软肋,能够为所欲为。

贺玉舟又问第二个问题:“她......还好吗?”

“第二刀,”贺琼伸出两根手指,“往你腿上割,要见血才行。”

伤了腿就是伤了行动能力,贺玉舟依旧果断地割下去,任鲜血渗出衣料,染红一大片。

贺琼回答第二个问题:“圆圆吃得饱睡得香,今日早晨吃的是肉馅小笼包,中午吃的是清蒸排骨......”

“排骨,她只爱吃糖醋和红烧的。”贺玉舟全然不知自己的腿在流血似的,冷不丁打断贺琼,“你到底有没有好生照顾她?”

贺琼哽了哽,语气里带了些气急败坏道:“用不着你管,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她!”

-卫疏星娇气难伺候得很!这不爱吃,那不爱吃,没有一点身为人质的自觉,一天到晚净提要求!

贺琼的神情狰狞了一瞬,贺玉舟的担忧便又上一层楼。

卫疏星挑食挑得厉害,当初他费了颇大的功夫,才找到一位合她心意的大厨,如今骤然换了地方,可不是要吃不惯?

月色皎皎,因贺玉舟是完全置身华之下的,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贺琼看得格外清楚。

不论是微拧的眉心,还是垂下的唇角,亦或是他的憔悴,他的颓废,于贺琼而言都是一剂提神的好药。

所以她轻易放下了愤愤不平的心绪,稍微抬了抬下颚,是挑衅的姿态:“你猜我出门时,圆圆对我说了什么?”

贺玉舟直勾勾盯着贺琼,揣摩他可能会说的话。

“圆圆说,”贺琼挑眉,“让我一路小心,她等我回来。”

贺玉舟这才感觉到手臂与小腿的疼,经冷风一吹,痛得彻骨,连带着他的心口都仿佛被割了一刀。

......卫疏星还喜欢他吗?不喜欢了吧。

她从梦里醒过来了,快快乐乐地提着裙摆,往前奔去了。她会遇见新的人,更好的人,也会爱上新的人、更好的人。

所以她爱上贺琼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贺玉舟今日照过镜子,与贺琼的容貌一对比,他简直自惭形秽。他更年长、更丑陋,更不会揣测女儿家的心意,他活该被抛弃。

“哥哥,”贺琼沉醉于欣赏贺玉舟精彩的表情,阴恻恻地笑道,“你不如耐心再等等,或许就能等着我和圆圆的好消息了。”

“………………好消息?”贺玉舟茫然地张了张嘴。

“你断子绝孙,我与她儿孙满堂啊。”

贺琼上前一步,掐住贺玉舟手臂上的伤口,狠狠发力。

山间的风好冷,吹得贺玉舟听不清话了,他做不到的,贺琼却可以,什么白首偕老啊、儿孙满堂啊,从今以后都和他无关,只与贺琼有关。

这也不算坏事吧?不都是幸福地过完一辈子吗?贺玉舟心痛到有些恍惚了,已然不能完整地思考。

“这儿疼不疼?”贺琼像在捏一滩烂泥,抓住贺玉舟的手臂便不松,力量使劲儿朝伤口处使,直到兄长的鲜血糊了他满手,他才厌恶地撤下手腕。

贺玉舟始终一声不吭,却在这时低唤一声:“贺琼……………”

贺琼狐疑地掀眸,不知他为何突然唤自己,还是用这种平静无波的语气。

最初,贺玉舟痛得糊涂,如今却痛到清醒,圆圆和朝廷倾犯在一起,亡命天涯,何谈幸福?

贺琼是个疯子,疯子谁都敢咬,最是危险!

“你不要伤害她。”贺玉舟握紧贺琼的手,每个字都在发抖,“你恨的人明明是我,想报仇也只管来找我......算我求你,你不要伤害她,你放她走吧。”

贺玉舟的膝盖好像软下来,随时都能往下跪:“哥哥求你了,你想怎么得我都可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放圆圆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