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这番话来倒是令元兴文跟姜婉愣了愣。
元氏集团虽然近些年都在走下坡路,外面的风评也是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毕竟是华邦数一数二的五百强上市公司。
元颂今是他们领养的,在元家这种环境下长大,他耳濡目染滋生出野心,想利用自己二少爷的身份分一杯羹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元兴文夫妇俩向来是漂亮话说得好听,对于要将公司分给元颂今一半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
元颂今就是知道这种好事不可能轮到自己头上,才主动提出将自己摘出来,免得日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元宗明才是元家的正统继承人,哪怕养父母给他再好的承诺,到头来肯定也会将他视作亲生儿子的竞争对手。
变故最是不容易控制的。
若是哪天他这个养子真的起了别的心思,于整个元家而言,都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尽管元兴文跟姜婉有时候犯浑,但一扯到元宗明的事,两人就会变得无比警惕精明。
让养子成为亲生儿子绊脚石的事,他们俩是万万不会做的。
见元颂今这么有眼色且不求上进,元兴文、姜婉跟元宗明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窃喜。
这个领养的普通出身的孩子果然没有什么大志向。
元兴文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颂今,好歹我们都是一家人,这种事,我肯定是不会偏心谁。不过要是你自己有别的追求,我也会尽全力给予你支持。”
元颂今微微一笑:“我以后就想从事专业课的中医方面,对于继承公司这种大事,还是交给有能力的人来吧。”
他这话说的令元兴文跟姜婉十分欣慰,于是又给他来了几块肉,热切道:“我们都尊重你的决定。”
但这会儿元颂今根本没有什么胃口,他心里只关心卞生烟会不会收到邀请函。
麻烦的是这种事又不能直接问元兴文他们,不然就显得他过于反常了。
于是他连晚餐都没吃几口,就借口身体不舒服回房间了。
晚上临睡前,跟卞生烟聊天时,他特意问了问她后天有没有什么打算。
若是卞生烟到时候真的会来,第一时间肯定是要找到抓到元宗明和他商量解除婚约的事。
若是场面和谐还好,万一要是没谈好吵起来,元宗明那个二货又不小心将他给供出来,一切就全完了。
所以后天的生日宴,他跟卞生烟,只能出现一个。
同时,元颂今心里还记挂着过年前几天晚上发生的事,生怕姐姐发现了什么。
更要命的是,他回来之后才猛地想起来,公寓门口的监控卞生烟能直接通过电脑看到。
虽然他在那里待了一年多,那个所谓的监控系统卞生烟一次也没打开过,但人越是怕什么,就越有可能发生什么。
所以他这两天隔三差五就要探探卞生烟的口风,看看她有没有检查过公寓门口的监控。
好在总体聊下来,卞生烟的反应跟从前并无异处。
这让元颂今稍稍松了口气。
“后天?我后天本来应该在家休息,但临时要去M国那边出差见个客户。”
卞生烟撕下脸上的面膜,想起了元颂今之前说的,过完年就来京城找她,“怎么,你是后天来京城吗?”
M国的那个客户非常重要,所以即便是春节假期,她也得赶过去,不能错过。
如果是那样的话,到时候元颂今就只能一个人在公寓待上三四天才行了。
“我确实是准备那天过来的,但是姐姐你不在家的话,我就感觉没什么意思。要不,等你出差回来后再说吧。”
元颂今顺着她说的开始给自己圆谎,心里无比庆幸两人打的是语音电话而不是视频,不然他脸上的心虚根本藏不住。
“嗯,行,那你十号再过来吧,我应该是那天晚上的飞机。”
“好。”元颂今心安了些,确定了姐姐不会出现在元宗明的生日宴上后,他乖巧地跟电话那头的卞生烟互道晚安。
挂完电话,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退出微信聊天页面后,那个隐私空间再次被他开启。
唯一的联系人“亲亲姐姐”在几天前发来的消息他还没回复。
【过年再见不到你人,你就死定了。】
元颂今忧愁地撑了挡脸,想起来元宗明说的,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只要能拖住他们见面就行。
思考了一会儿,他点开聊天框,打字回复。
“不是我不想回,而是回不去。我在Y国这边的创业失败了,现在破产负债几个亿,只要我敢过海关,债主就能立马逮到我。暂时没脸回国了,你就让我躲会儿吧。不然你借我点?只要钱到账,我立马回来。”
发完,元颂今就切换回了原本的系统空间,然后收起手机睡觉。
他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失神了好一会儿。
说他破产欠债,应该没关系吧。
反正元宗明本来也就是个不靠谱的人,他打出那些话的语气,跟他完全契合。
现在最紧要的是让姐姐相信那家伙不在国内才行。
哪怕她真的得知了元宗明就在元家,跟那个重要客户相比,姐姐也肯定会选择放下个人恩怨去谈生意。
这么想着,元颂今心事重重地闭上了眼。
时间一转就到了大年初六这天。
元家大少爷的生日宴,京城内外不少权贵氏族都收到了邀请函。
元家门庭若市,车流不断。
元兴文热切地招待着来宾,同时不忘将元宗明拉在身边,给朋友们一一介绍。
元宗明在国外待了太久,以至于国内都没多少人对他有印象。
元兴文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亲儿子的路铺一铺,好让他日后能走的稳固一些。
同时,他今天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姜婉走过来,跟他对视片刻,两人交头接耳。
“颂今在房间里没出来吧?”
“放心,这会儿我让人带他去挑衣服了,没到时间不会让他出来露面的。”
元兴文点点头:“那就好。”
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夫妻俩只好陪同进入大厅招呼。
宴会快开始的时候,门口除了记录礼金的佣人,已经没多少人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形高挑、头戴宽大荷叶帽的女士悄然走了过来。
她低着头,帽檐遮住了脸,随手从包里拿了一张邀请函放到桌上。
没等佣人打开检查,她又将礼盒塞进门口的人怀里,头也不回地拎着包就进去了。
“哎,女士......等一下!”
佣人抱着东西喊道,可那女人就跟没听到似的,直接一个闪身就进了宴会大厅。
他只好将礼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翻开那张邀请函看了看。
瞬间,他瞪大了眼,哆哆嗦嗦地放下东西,扭头就找人去通知元兴文跟姜婉。
只见那明显伪造出来的邀请函上,写了几个大字:
【不请自来??卞生烟。】
要知道,今天的宴会可是特意没有邀请卞家到访。
家主还跟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即便卞生烟临时出差去了国,也不能大意。
那个女人最为阴险狡诈,杀个回马枪的事干过不止一次。
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的佣人一脸惊恐。
**]......
宴会正当时。
阳台外面,元宗明跟发小柏为端着酒杯,像模像样地对谈起来。
“今晚搞这么热闹,真不怕被卞生烟知道啊?”
柏为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大厅,咽了咽口水。
谁不知道元宗明躲卞生烟躲得跟什么似的。
大家都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罢了。
真要跟卞生烟对上,鬼都得挨她两拳。
元宗明无所谓地耸耸肩:“怕什么,听卞叔叔自己说的,那个女人今天去国出差了,中午就上了飞机,这会儿压根不在京城。”
柏为心里还是有点紧张,时不时东张西望。
卞生烟的手段他早就领教过,一听到这个名字他就要应激了。
元宗明最是看不敢柏为这总是小心翼翼的样,不屑道:“多大点事,天塌了照样有我顶着,你怂个什么劲儿?”
柏为正要嘴硬反驳,忽然视线瞥到了元宗明身后的人影,他脸色一变,当场愣在原地。
元宗明还以为这家伙是越说越胆小,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讥讽道:“你也太没出息了,就算卞生烟真的来了,我也不会怕她。这里可是元家,她还能把我怎么着?光是听到名字你就吓成这样,柏为,你这可越活越过去了啊。’
柏为疯狂冲他眨眼睛,但奈何元大少爷根本看不见,嘴里还喋喋不休狂言道:“区区一个卞生烟,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放心,以后京城,哥罩着你。”
柏为快哭了,盯着他身后的方向,端着香槟的手都在抖。
一道冰冷的女声忽然自耳边幽幽响起??
“你确定你能罩得住他?”
元宗明喝上头了,直接转身接话道:“我要是连自己的兄弟都罩不住,还算什么男??”
“人”字还没说出口,元宗明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僵在原地,和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对上目光,一股刺骨的寒意猛地从脚底窜上来。
卞生烟抬起头,露出帽檐下的冷峻面容,咬牙,阴森森道:“元宗明,你可真是让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