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雾意味深长地看着坐在仪器躺台上的路以恒。
“你担心我?路家的人都这么善良, 身为受害人,连绑架犯的家人都担心?”
路以恒明白慈雾的意思。
正因为如此,他此刻的内心相当地难以平静。
“担心。’
路以恒并不想伪装自己的心情。
哪怕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份乱糟糟的心情到底是什么。
慈家是必须逃离的。
可因为慈.......他确实偶尔会陷入一种迷茫。
这种迷茫感让路以恒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刚刚被抓到慈家时,他真的犹如陷入了幽暗无光的森林。
既没有离开的办法也失去离开的能力。
只是因为身边还有妹妹,所以无论身体受了多么严重的伤,他的意识也不允许自己彻底地倒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出现了。
她救出了他的妹妹,告诉他能够逃出去。
在被迫离开她的地牢时,他的想法也是尽快见到她。
“路以恒。”
慈雾再一次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路以恒感受到心脏传来被揪住的感觉。
随着她的靠近,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剥夺了。
他的手脚不能动,但可以挪动身体。
他向后方挪动身体,想要跟慈雾拉开一些距离。
慈雾伸出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微笑说:“你躲什么?”
“有点近。”
他的身材高大,虽然是坐在仪器的躺台上,但他跟慈雾的距离太近了,两个人的视线距离并没有差太多。
路以恒感觉慈雾再靠近一点的话,她的嘴唇就会触碰到他的额头。
他垂下头,看到了她抓着他双臂的手。
那双手看上去纤细柔软,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淡色的指甲油,恍若浅红的花蕊,十分的美丽。
她的低笑声传来,在他的耳边似漾着暖意的微风。
“我们之前不是距离更近过。”
她又在调侃他。
路以恒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可仍然控制不了心脏跳动的速度,他的心跳现在似不断绽放的烟花般急促。
路以恒紧绷着身体说:“那是为了帮你恢复身体。”
“这么说起来,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帮助我了,路以恒。”
她的声音很柔和,尾音蕴藏着秋风独有的凉意。
秋风之中的寂廖似绵绵的细线缠绕住了他。
路以恒注视着慈雾,她看起来似乎在微笑。
明明眼睛已经看到了她的笑容,可他却依然不确定她是否真的露出了笑容。
或许是周围的光影让他产生了错觉。
“谢谢你的关心,路以恒。”
慈雾说,“你不用考虑太多,你的妹妹不是都已经顺利回家了么。”
路以恒垂下眼眸,他知道慈雾说得轻松,但是放走他,是比救出妹妹更难的事。
毕竟慈礼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而妹妹只是被牵扯进来的。
路以恒不知道为了换回妹妹,父亲交出了什么样的核心技术。
慈礼敢用妹妹去交易,其实就是对他父亲的挑衅,让父亲明知道他也在慈家,但是毫无办法,只能暗中行动。
毕竟激怒了慈礼,还身陷在慈家的他很容易就丧命。
连慈家的下人们觉得他能落入慈雾的手里是一种幸运。
如果不是慈.......他也许已经丧命了。
路以恒很清楚地知道,慈礼从计划将他抓到慈家开始,其实就没想放过他。
没有让他立刻死,只是想要看路家人拼命救援他,但失败的样子。
“我想,慈礼肯定是想要见到我死的。”
路以恒深深地望着她,冰蓝的眼眸似乎透着莹光,“如果我没有死,你该怎么办呢?”
慈家的人很危险。
在进入了慈家之后,路以恒真切地理解了父亲口中的危险是什么意思。
慈礼身为领主,在自己的净土上生产违法的武器以及制造新型的异兽。
由于大部分时间被困在地牢里面,只是与慈家人短暂接触的他都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语的异常感。
人类具备的常识性规范、法律、善恶,在这里似乎并不存在。
血缘亲人之间在互相牵制,猜忌,彼此之间暗藏着杀意。
每个人看起来似乎都等着某个时机,可以直接杀掉自己看不顺眼的存在。
处处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扭曲感。
一切都与他所成长的世界迥然不同。
因为他一直都知道慈家的领地是无法之地。
所以路以恒发现自己很快就接受了,这种异常就是慈家的正常。
也是这样的情况,慈家才会跟其他领土的人都无法形成友好的关系。
慈雾看着一脸沉思的路以恒,她知道他很聪明又敏锐。
大概很早就察觉到了,进入慈家对于他来说就是死局。
无论路家用什么办法,慈礼都是要让他死的。
事实上在原著之中,路家人救回了路松雪时,就知道了儿子惨死的消息。
但是这次路家人来接路松雪时,慈家是用解决了绑架犯''救下了路家的小姐,从路家那里收取的任何东西,都属于路家给的“答谢品”。
路家人这次没有得到路以恒的死讯,一定还是会想办法救路以恒。
不过一旦路家想要通过和平法进入慈家领土找路以恒。
慈礼肯定会立刻弄死路以恒,让路家人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慈雾不能告诉路以恒自己有什么计划,她只能再强调一次:“我刚刚不是说了,你不需要担心。”
路以恒能够感觉到自己与慈雾之间的界线。
在他与她相处的时间之中,无论是慈雾对他的保护,还是处处受限制的他尽可能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两个人的言行都在自己默认的界线之内。
两个人都很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