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道:“要不你先睡吧,我还得再琢磨琢磨,得先把事情梳理清来,明日还要召集官员们训话,既然是新官上任,就得先把未来的方向先宣讲出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赵小姐倒也没有劝他,只是道:“不如我陪着你吧,你来想,我去请后厨的几个嬷嬷准备些糕点,也省的你饿了。”
她的手轻轻搭在徐谦的肩上,轻轻揉了揉,继续道:“其实许多事,看上去千头万绪,只要抓住一个重点,就理清了,就如办报一样,办报的主旨无非就是抓住人心罢了,只要顺着这个方向去做,就没有不成的道理。我的见识不多,夫君却不同,想来已经能抓住这个中心了。”
徐谦不由笑了,反手拍拍她的柔荑,精神一振,道:“好,我拿笔墨来琢磨一下,你去整一些酒菜来,看你也不急着睡,待会儿我们一起吃点东西。”
赵小姐点点头,披了件绒毛披风,去后厨叫人不提。
徐谦准备了纸笔,他知道,今天夜里,他所想出来的这个方向,将决定着未来许多日子的施政方向,既决定了他自己的前途,也决定了千千万万人的命运,沉吟片刻,他的剑眉一挑,捉笔在白纸上写下了一个利字。
说白了,要做事,就要有银子,无论是士绅也好,官吏也罢,其实都是无利不起早,这浙江千千万万的人,也都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别人只盯着一个德字,徐谦却知道,德字是招牌,就好像*子总要立个牌坊才好一般,所有问题的本质,终究是个利字,否则为何吏部功考,看你缴纳粮赋的多寡做什么?朝廷要的是利,而下头的士绅之所以我行我素,对官府的政令阳奉阴违也是为了利。官吏们不敢得罪士绅是利,而欺压百姓,百姓抗争,也都是为了利。
为政一方,就是将这个利分配好,可是给了某个阶层多一份利益,其他的阶层就要少一部分利益,得了好处的人自然称颂你,可是没了好处的人自然要嗷嗷叫几声。
可你要是搞均衡,和稀泥,那也行不通,因为人性是贪婪的,大家都希望从别人身上得到利,一旦满足不了这个要求,而恰恰他们又是既得利益者,就免不了要叫唤几声。
既然无论怎么分配都会有人大叫不公,无论怎么和稀泥都有人不满。除此之外,朝廷又在上头盯着看着,等着你将大把的利益输送上去,那么,这两条路都走不通,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出一个绝大多数人获益的法子,使所有人皆大欢喜,就算有少数人失去了好处,徒然叫唤,也无所谓。
只是……真有这样的办法吗?
若是真能做到,那么徐谦就只是巡抚,而是千古第一人了。
徐谦不由苦笑,只是……他上任巡抚,风头太盛,京师里头,不知多少人在等他笑话,若是碌碌无为,反而遂了他们的心愿。
所以他必须更加严格要求自己,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要做一做,况且他并非没有优势,他的优势就在于刚刚上任,他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点,对许多生员来说,他几乎是贤人一般的角色。对黎民百姓来说,他是拯救他们于水火的英雄,对官吏们来说,他背景深厚,决不可随意糊弄。
更不必说,在朝中,有人支持他,舆论上,暂时也无人敢和他为难,这些种种的优势,想要做出一点事来,倒也不难。
徐谦想定,目露一丝精光,随即微微一笑,在纸上留下一段笔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大勇也!”
他抛掉了笔,整个人变得有些亢奋起来,对自己的这个决定既有些觉得大胆,完全和圣旨中的慎之、慎之相悖,而另一方面,他又处在自己的兴奋之中,他开始想通各方面的关节,如果自己这样做,朝廷会怎么样,其他人会怎么样,每一个人的反应,都必须掌握,料敌先机虽然未必能做到,可能知己知彼,却是必须要做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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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求月票,又被爆了,真是悲剧啊,人家一个单章,就把老虎一脚踹到了爪哇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