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已经议论开了。
徐谦的话,并非没有道理,桑田种多了,丝价肯定要暴跌,暴跌的结果就是大家都赚不到银子,越是大的士绅,损失也是巨大,无它,因为你手头上的丝更多,若是找不到买家,人家如何压低你的价钱,你也没辙。
现在浙江的情况就是,受了前两年的刺激,许多人疯狂的改粮为桑,产丝的规模已较两三年前增长了四五倍之多,在这种全民生丝的情况之下,今年的丝价,怕是堪忧的很。
假若价钱跌落到了谷底,大家考虑的就不该是赚多少银子的问题,而是准备要亏损多少银子。
毕竟产丝的成本比种粮还是高得多,一旦生丝发卖不出去,后果是灾难性的。
正如抚台所言,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大多数人挡在产丝之外,让他们好好的种粮,这两年由于大多人产丝,使得粮价增高了不少,可是还不够,相比于粮价,丝价的利润还是高得多,许多尝到了甜头的人,怎么会轻易回去种粮?那么,唯一的法子就是提高产丝的门槛,降低种粮的门槛,提高门槛就是增税,税率翻个几倍,一般的小户人家,或是中小地主,再不能冒这样的风险产丝,与此同时,官府再对大多数粮户进行低税甚至几乎免税的政策,使得这种粮多少有利可图,而且稳当,就算是对小户人家来说,至少种了家里的几亩地,能让一家几口填饱肚子,如此一来,市面上的生丝产量就会暴跌,与此同时,价格自然上扬,价格上扬,对种桑的大户来说是有好处的,就算被官府征收高昂的税率,依旧能产生暴利。
大家随着徐谦的思路往这方面一琢磨,还真觉得有道理。
就算有人还不明白的,也有一些大致知道意思的人为他讲解,刘瑜这种书香门第,本就是极聪明的人,徐谦一点,他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他捋着颌下的山羊胡子,暗暗点头。
至少……他认可了抚台的这番话,某种意义来说,也认可了抚台的税制方案,只不过……他依旧有些不甘心,人就是如此,想到自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却是被官府苛以这样的重税,这脸上,终究无光,当然,刘瑜更关心的还是丝价的问题,抚台现在说的是好听,假若今年就算实施了新的税率,丝价还是暴跌呢?这笔帐又该怎么算?
这关系到的,乃是族中的根本,毕竟为了产丝,刘家虽然赚了很多银子,却也雇佣了不少人,专门做抽丝剥茧的工作,还定制了不少的丝机,可是下了不少的本钱。
刘瑜道:“抚台说每斤丝能维持在一两四钱银子,可有根据?”
徐谦早有准备:“这只是本官最低的预计,若是这个税率法执行下去,一两四钱可是还只是保守估计,这是本官的幕友牛金经过今年如意坊生丝交易量、产量、价格进行精密计算的,牛金曾是如意坊的掌柜,如今忝为本官钱粮幕友,他的预计,出入不会很大,当然,最紧要的还是遏制生丝产量。”
听到如意坊三个字,大家倒是有些信服了,虽然如意坊远在京师,可是谁都晓得,这天下最挣钱的就是如意坊,如意坊能挣钱,靠的不只是朝中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有超人的眼光,可以说,若非如意坊,也不可能带动生丝价格的暴涨,也不会让整个浙江都陷入改粮为桑的热潮之中。
“而且……诸位想必也知道,本官已拿下了双屿港,这双屿港,想来诸位也有耳闻,宫中又许以了海路安抚使司专营之权,用我大明特产与各国进行贸易,海路安抚使司已大量征用、制造船只,专门负责出口生丝、瓷器、茶叶,今年这织造局就要建起来,届时对生丝的需求也会比往年增加许多,在这种情况之下,诸位只管产丝,就算将所有的田地都去产丝,今年的丝价也不会低到哪里,只是,若是整个浙江都会产丝,价格会是如何,本官就不能保证了。”
织造局的消息,大家也早有耳闻,织造就需要用丝,这一点毋庸自疑。
刘瑜不由道:“据闻大人乃是如意坊最大的东家,既然要办织造局,那么我等若是自己筹建丝纺,自己制丝绸,不知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