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北十里外,长亭。
正所谓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长亭即是供旅人休憩的所在,也是唐人送别远行亲朋好友的地方。
今日李忘忧在此送别的,便是龟兹商人白莫苾,以及准备西行去追赶玄奘法师的载和尚,以及他的弟子林大牛。
白莫苾当日被不良人严刑拷打落下的伤势已然恢复,被药烧得哑掉的喉咙,经过孙思邈的一番医治,虽已能说话,却也只能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
李忘忧朝白莫苾长揖一礼:“老白,你因我之故,差点身陷囹圄,又受了如此重的伤,皆是我之过。请受我一礼,以表歉意。”
白莫苾连忙躬身回礼,用沙哑的声音回道:“户县伯切莫再说这话,某愧不敢当。如何能怪得户县伯,实在是那些奸人作恶。反而是我要多谢户县伯出手援助,否则哪里还能重见天日。”
李忘忧笑道:“我等二人也莫在此拜来拜去了,老白,待你明年春天再回长安,我再请你饮酒。”
白莫苾笑着指向驼背上挂满的酒囊:“户县伯,有你赠予我的这些酒水,已经足够将我给醉死了。”
他此次归途,百多匹的骆驼背上,除了高粱酒,什么货物也没携带。李忘忧整整赠予了他数千斤的烧刀子酒,想来此次返回龟兹,白莫苾必能赚得盆满钵满,抵得上他往返数次长安的经商收益。
“哈哈,这算不得什么。”李忘忧笑道。
两人闲话几句后,李忘忧又看向一旁的载和尚:“大师,此次西行求经,一路艰难,请务必小心。”
载和尚与弟子林大牛要西行天竺,李忘忧其实很想劝说他们放弃,但话又说不出口。
他对于佛教并无好感,大唐的这些寺庙,不事生产,只靠信徒供奉。僧人们不输课税,不服徭役,反而拥有无数庙产,驱使大量良人为寺庙劳作,甚至还放“香积厨”这般高利贷。
佛教寺院可与宫室相比美,极尽奢华。
在李忘忧看来,也难怪百年后,唐武宗会下旨灭佛,这些寺庙僧人实在过于贪婪,自有取死之道。
所以李忘忧觉得,去不去天竺取经,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即便玄奘耗费十四年时间,从天竺取回经书,却又能改变什么?
更何况,既然他在史书之,没有见到这位载和尚的名字,显然他此次西行恐怕凶多吉少。即便李忘忧为他拿到了出关书,却并无太大作用。
跟随白莫苾的商队,也就只能抵达龟兹而已,而其后还有数万里的漫长旅程。
李忘忧虽然不喜佛教,但对于载和尚却是相当敬佩。这位会行骗的大和尚,绝对是位奇人。
此次能将五姓七望的七位家主,全部拉下马,载和尚功不可没。而李忘忧提出赠予他大量黄金,让他在大唐境内修行的建议,却被载和尚拒绝了。
西行追随玄奘脚步,是载坚定不移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