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当空, 吹在脸上的风, 刺激着乔溪身上每个毛细血管。
新买的高跟鞋不大合脚,到KTV时,她就感觉脚后跟被磨的有点痛。
从包厢出来没多久,那种痛感愈发清晰。
醉意, 消散了不少。
不知道是被冷风吹的, 还是脚痛的原因。
商业街的夜晚热闹非凡,临街的店铺, 或是动感或是轻松的音乐交杂入耳。
迎面走来的男男女女, 或三五成群, 或两两成对,欢笑不断。
好累, 乔溪索性不走了,她找了个花坛坐下。
大理石台面, 又硬又凉。
她脱下脚上的高跟鞋,这才发现, 脚后背上已经磨皮了一层皮,甚至还带着丝丝点点的血迹。
回学校还有点远,难道她要这么一直走回去吗?
要这样走回去, 明天的脚, 只怕不能看了吧。
要不……去买双新鞋走回去?
嗯,这个主意不错。
乔溪撇头,目光投向临街的商铺,衣服, 鞋包,奶茶,小吃应有尽有。
买双不打脚的新鞋穿,再去买杯奶茶喝喝提神。
对了,她就这样从包厢出来了,会不会不大好?小翠生日呢,闹得大家多尴尬。
不就是抱个男生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随便找个人抱一下。
好,就这么定了,待会就说肚子痛跑去上了个厕所。
是不是太过刻意了,这样解释的话,大家会信吗?唉,惆怅。
感觉到头顶压来一道阴影,乔溪抬眼。
逆着光,那张脸隐藏在一片阴影下,好看的下颚线条,以及如墨的眉眼,如此熟悉。
乔溪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放在膝盖上脱了袜子的右脚,这坐姿,是不是太不雅了。
怎么办,又在他面前丢人了。
为什么总在他面前丢脸,就不能有点女神的形象吗。
明明四周那么繁华热闹,乔溪却只觉自己周身的空气像是被凝固。
她右手托着腮,“那个……你,你挡着我赏月了。”
季斯年似没预料到,她一开口就是这句,深沉的眉眼清明起来,又闪过丝丝无奈。
本来想说的话,在看到她那狡黠中又透着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头一动,那些决绝的话,又不忍再说出口。
当初,他也没能够当着她的面,说出那些冷酷无情的话。
“你……脚怎么了。”面色虽冷着,但语气,却不知觉的温柔。
乔溪心猛地一抽。
她撇过脸,不想再看他。
凭什么他一句关心的话,就让她小鹿乱撞般的毫无抵抗力。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在路灯下,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乔溪没回,季斯年也没再问,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秒像是过了两秒。
冷,乔溪打了个喷嚏。
季斯年垂下来的右手紧了紧,眼睛从她脚上扫过,她的脚,和她的人一样,看上去瘦瘦长长。
哪怕光线昏暗,但对比强烈下,那猩红的伤口触目惊心,看着都疼。
“你现在去哪。”
乔溪没回。
季斯年这次没有放弃,他追问,“你去哪。”
乔溪原本以为她不理会他,他就走了,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时,那强撑起来的一堵墙,刹那间就全被推倒只剩下满地的碎片。
她终是忍不住再次抬起眼,回答,“我……我回寝室。”
改变主意了,回KTV也丢人,还不如干脆鸵鸟一晚上,睡一觉明天醒来,又是一条女汉。
“我背你。”
“啊?!”乔溪感觉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听。
可……眼前是什么情况,季斯年竟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难道,幻听之后,她又初选幻视。
她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
月亮啊月亮,今晚你为什么和刚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圆呢。
那……不是幻听也不是幻视?
那个被学校无数女生痴迷的男生,那个她也曾在梦里梦到无限次的男生,就这么在她面前弯下拉高傲的背脊。
她心底最深处的一根弦,被触碰到了。
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滋味,她也不知道这种滋味,具体是什么。
反正,她毫无节操的妥协了,放下压|在膝盖上的腿,捡起地上的高跟鞋,小心翼翼的,趴在了那个曾无数次留恋的背脊。
虽隔着布料,在压上的那一刻,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明明平日里看着略显单薄的肩膀,为什么靠上去,却感觉像是山一样的厚实和稳固。
可千万别把山压垮了。
她弱弱问,“我……重不重……”
“嗯,和想象的差不多。”
这算个什么回答,我又不知道你想象的我到底重不重。
换个角度再问。
“那……你能背的动吗。”
乔溪说话时,季斯年感觉耳边呼出的热气,呵气如兰,那微醺的酒气飘到鼻尖时,似乎连带着身体上的毛细血管也醉了。
不然,他为什么会陡然感觉拖着她双|腿的手,有些软呢。
他深吸口气,稳住心跳,“你不乱动就行。”
乔溪“哦”了一声,心说我好像也没乱动吧。
果然,还是觉得自己太重了,哎,从明天起还是老老实实减肥。
出了商业街,耳畔清净不少。
这个点,路上的车,也稀拉起来。
乔溪吸吸鼻子,怎么办,还是觉得毫不真实。
当看到学校的矮墙时,乔溪意识到一件事,“要不你放我下来吧,被学校同学看到不好。”
季斯年没做声,但乔溪却感觉到,腿上的力道,却紧了紧。
一时间,乔溪五味陈杂。
她看着地上那逐渐变长,又逐渐缩小的影子。
看上去,多温馨的画面。
“周伊那天找过我了,她跟我说,你喜欢我,这件事是真是假。”
乔溪等了片刻,见季斯年没有回答,她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空气里,只有风声。
这些日子,乔溪想了很多事。
不是没想过放弃,但她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那么决然。
但是,她也不想再迈出一步。
撞过南墙一次的人,是不想再撞第二次的。
可现在,季斯年只是没有否认,乔溪就感觉自己之前所有的坚持,所有的防守,都被击得粉碎。
他只是比往常迈出了小小的一步,乔溪却壮志酬筹的想要翻身越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