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渊, 你言而无信!说好的不会用劲, 当初签下的条子都在这, 答应的好好的一旦开始治腿, 就都听我的。可是你自己扪心自问, 这三天两头的,你都用多少次腿了!”
“这是你自己的腿, 又不是我的!合着你自个儿的腿,还要我一直帮你盯着吗?你要真不想治, 你说一声,我还懒得废这功夫!你消停, 我也清闲!”
慕尧噼里啪啦说一大通, 是真的心里气了。
前天在明公阁摸他腿骨的时候, 就知道这腿使劲了。之前好不容易按舒缓的筋脉, 又绷紧了, 就知道他即便是用了巧劲, 也会伤着腿。当时心里的气劲就上来了,可因为时机不对, 就没开口。
可他前天晚上才答应自己这几日都不会用腿,这会儿, 要不是她打家里出来正好撞见, 是不是又要被他骗了?
越想,心里就越气。
眼眶都红了。
气红的。
也没去想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生气。
一通念叨完了后,那边也没吱一声,尤其是慕尧看见他的右腿已经明显有点不支了。慕尧更气了, 推了他一下。
可这手掌一碰,犹如碰到了钢筋巨石,丝毫撼动不了半分!而这时候,于渊也缓缓抬起了头,烛火摇曳间,慕尧看清了他的脸。
剑眉入鬓,一脸冷漠。低头看人时,眼神睥睨的望了过来,犀利如鹰隼。
慕尧呼吸一滞,后背的凉气瞬间就出来了。
下意识往那双墨瞳去看。
没变成血红竖瞳啊!
可为什么这股子气势,这么让人遍体生寒呢?难道说,他人格转变之间,不一定是以血红竖瞳为辨识方式?慕尧还在兀自想着,于渊忽然凑了过来,下巴磕在她的脑袋顶上,双臂一环,将人圈在了怀里。
慕尧浑身一僵,脑袋瞬间空白。“你……”
于渊像是没察觉到一般,低低的道。“别动,让我靠会儿。”
他说话间,下巴一张一合的触感由头顶一直传到她心里去。而喉结就贴着她额头不远,由里面冒出来的这句话,声音黯哑低沉,像是淬了什么毒般,让她身子忽然就酥了半边。
这身子一酥,心就软了。
尤其是听出这句话里蕴含着的无限疲惫,慕尧的气啊不自觉的就全消了。看了眼撞见他的这出地界,旁边似乎就是她爹的书房,心里便猜了个七七八八。“怎么了,又被我爹训了吗?”
于渊没回声,只是身子紧绷了下。
这才慕尧看来,可不就是自己说中了吗?一想到慕正平那臭脾气,谁跟他说句话,能气少一年寿命。自从上次飞影那事后,慕尧心里膈应,这几天也一直避着没见他。
也不知道于渊和她爹说了啥,但看这样子,累的不轻。
慕尧便不忍再说他什么了,但一直这么站着也不是回事啊,她受得了,于渊的腿可受不了。慕尧低低的问,“不若我扶你回听风阁吧?”
于渊绷紧脸,摇头。“去你明珠阁吧,正好换个药。”
慕尧也没多想,伸手扶着他往明珠阁走。不知道腿是不是真的伤着了,这一路他的腿都使不上劲,全身力气有一半靠在慕尧身上,还不让人帮忙,只认慕尧。
这人看着清瘦高挑,可这重量,是真不轻啊!
一身骨头烙铁似得,又热又硬。慕尧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人扶回去。好不容易让这位大佬坐下了,他看着云淡风轻的,她累的都快跟狗似得了。
浑身汗雨淋漓。
身上黏糊糊的,将里衣都黏着了。慕尧不太得劲,让下人给他看了茶,自己便先告退一步,回房沐浴了。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后出来,已是半个时辰后。
慕尧也没多耽搁,用簪子将湿漉漉的头发随便一挽,便去给于渊换药。慕尧到时,就看见于渊正躺在侧方的床榻上,受伤的腿搁置在上,身子斜靠在垫背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手拿着那档案在看,一手拿着个血红的扳指在手心里转着。
那颜色,看着忒妖艳了点。
慕尧看着,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可却想不起来。
思衬间,于渊已经顺手收了起来。见着她,直接拍了拍床榻紧靠着自己的一侧,眉目一挑,似乎她坐过来。那模样,邪魅狷狂至极。慕尧的脸颊莫名有点烧,干咳了声,也没真坐那,而是让冬梅另外搬了个矮凳在一旁坐着。
于渊也没强求。
慕尧在给他揉腿的时候,于渊的墨瞳一直盯着慕尧的侧脸看。
那目光太过直白。
慕尧羞臊的慌,瞪了他一眼。“想不想换药了?想的话,就好好坐着别乱看……”
话没说完,于渊忽然伸手,将她散落下的一缕青丝,轻柔的给她别到了耳朵后面。这之间,手指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她的耳尖。慕尧只觉得脸轰的一下,就整个烧了起来,烫的要命。
猛地一下站起,嗔怒。“你今晚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好好待着了?”
于渊挑眉,“那我不动便是了。”
得了他承诺,慕尧才复而坐下,强行逼着自己忽略他的视线。
却不知,此时的她。
小巧玲珑的耳尖,淬了点醉人的酡红。而白皙修长的脖子,也透着点微微的粉红,那粉红引人无限遐想的顺着衣领往下延伸。尚还湿着的头发丝,有水珠顺着发丝滑落,落在肩胛骨的衣裳上,将那丝质的衣裳弄得微透。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格外诱人。
于渊看着微微愣了愣,唇边玩味的笑容收敛,眸色渐沉。
像是一场煎熬般!
好不容易,慕尧把药换好了,忙不迭的想把这位爷送走。结果甫一抬头,就看见于渊的目光似乎一直盯着自己的脖子在看……
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美味珍馐般,似乎一个不查就要扑上来吃了自己。
慕尧心里一阵发毛,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微微往后挪了挪,“你在看什么?”
于渊回过神,眼里闪过一丝可惜。大掌一捞,慕尧刚挪开的距离,又被他拉近了。手指在她脖子上的咬痕处滑过,“伤痕消了不少,如今都看不见了。”
慕尧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坐针毡。“于渊……你现在到底是……邪魂……还是正魂啊?”
话音落地,房间瞬间陷入死寂。
穿过来也有近一月了,跟于渊打交道这么多次,不提明公阁地窖那晚,这是慕尧觉得于渊最让人发毛的一次。没笑的时候,冷厉无情,让人亲近不了。
可笑起来的时候,又更让人发寒,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随时要命。
而于渊现在,就在笑,眼里满是趣意。没有正面回答她,反倒是问道。“倒是有几分意思,可有人说过,你形似鹌鹑?”
你才像鹌鹑!
你全家都像鹌鹑!
还是秃了毛的那种鹌鹑!!
慕尧心里直骂街,脸上却拉出个笑容。“只有你提过,他人都说我是冰雪聪明,伶俐可爱的小雀儿。”
于渊眼底笑意更浓了,“哦?你是在说,我不开眼咯?”
“没有。”